月一時之間有些回不過神來,“你說什麼?”
鳳傾璃抿唇,眼神有些黝黑。
“是他故意讓鄭馨怡靠近柏雲的。”
秋明月忽然覺得心裡有些冷。孝仁帝,這一切都是他主導的。可是——
“為什麼?”
鳳傾璃聲音更加低沉,“因為柏雲要繼承王府,因為鄭馨怡沒有孃家勢力做靠山。因為,他想收回兵權。”他越說眼神越冷,聲音卻越來越輕。
“因為鄭馨怡根本不是因為有病而去五臺山靜養,那是因為他從小給她下了慢性毒藥。”
秋明月瞪大眼睛,握著酒杯的手差點不穩。
鳳傾璃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有微微的暖意,點點驅散了她心中的寒冷。
“他需要一個身份高貴卻沒有任何家族勢力,能夠配得上柏雲卻不能為他誕下子嗣的女人為世子妃制衡柏雲。”
秋明月被他握住的手有些鬥,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緒。
“如果柏雲不依著他的計劃,那麼中毒的那個人就會是柏雲。”他嗤笑一聲,“你看,他多會算計?用一個女人,光明正大的限制了柏雲娶妻的念頭,斷絕鎮南王府有嫡子誕生。他可有想過?那也是他的侄兒,曾經幫他奪位兄弟的兒子。他,沒有人性。”
他閉上了眼睛,掩住了眼底深深的恨意和哀默。
無數次他都在想,他為什麼要有這樣的父親?他那美麗純真的母親,怎麼就被那樣一個禽獸不如的人如此玷辱了?
秋明月倒抽一口冷氣,有些呆愣的望向對面。那個風光霽月,纖塵不染的男子,正低著頭,似乎在為自己喪失所愛而悲傷落寞。
那樣一個男子,其實也是不屑利用一個女子吧。那般高華潔淨的人自己,方才誤會他了。
“可是除了他,鎮南王府不是還有嫡子麼?”
鳳傾璃嘴角浮現一抹譏誚,“上次你去鎮南王府,為什麼沒有見到柏雲的弟弟?你可知道?”
“為什麼?”
她下意識的問。
“因為”鳳傾璃眼神冷意如天山不化的積雪,“他先天不足,又因幼時落水,當時是寒冬臘月,落下了病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碼有三百五十天都是躺在床上度過的。所以,外界的人知道鎮南王府有兩位公子,卻只見過大公子,從未見過小公子。”
秋明月手指有些不穩,連忙將酒杯擱在了桌子上,聲音有些重,還好被殿內的喧囂遮掩。
“先天不足,後天落水可是人為?”其實不用問,如果不是人為,鳳傾璃不會用這樣的口氣說出來。
鳳傾璃似乎冷笑了一下,眼神又譏誚又暗淡。
“你說鄭馨怡被下了慢性毒藥。可是上次我和她接觸過,沒發現她有中毒的跡象啊。”
鳳傾璃眼神又變得鄙薄而嘲諷,“當然了,在五臺山修行十餘年,如果不好,怎麼回京?柏雲已經十八歲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這個時候這個準鎮南王世子妃不會來,就會有其他身份高貴家族勢力龐大且身體康健能夠為他誕下嫡子的女子代替世子妃的位置。那麼他佈下的這一步棋,不就成了廢棋?”
耳邊歡聲笑語不斷,那些迷亂的,享受的笑容浮現在不同人的臉上。這一切是如此的喧囂奪目,是如此的繁華鼎盛。殿內燈火通明,暖意融融。然而秋明月卻覺得,不知道哪裡來的風,透過窗扉的縫隙吹進來,嗖嗖的冷意傳遍四肢百骸。
“他知道,所以這些年無論靜姨給他安排了多少女子,他都無動於衷?”她看著對面那個男子,十八歲,在她那個世界,也才剛剛成年而已。有還未褪青春的叛逆,也有對夢想的憧憬和狂熱。然而這個少年,卻早早的就已經懂得人世涼薄,懂得了收斂鋒芒。
因為知道功高震主,所以他甘願隱匿自身才華,甘願十年閉門不出,將那些原本應該寫滿精彩詩篇的人生漫漫用白紙代替。他這般微微的笑著,卻又是掩藏了怎樣深沉的痛和無奈?
從前覺得他的笑容乾淨而溫暖,然而這一刻,只覺得那笑容太過沉重,從孤獨中提煉,漫漫融入血液,空洞而又無處不在的疼痛著。
“既然他知道你的身世,又知道一直在被人算計,為何還要不遺餘力的幫你?”
鳳傾璃沉默了。該如何告訴她十餘年前的那個約定,該如何告訴她他無意間發現的那個秘密?又該如何告訴她,柏云為了那一句承諾,犧牲了多少?那些隱沒在黑夜裡無人看見的辛苦和蒼涼,連他都不忍提及,更何況看似冷情實則柔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