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怪他狠辣,正如月風江對她。沒有人比他們更瞭解對方。
殺完最後一個人,從不沾血的霽風劍,上面也沾了絲絲縷縷的鮮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月風江全身血脈,針刺一般,隱隱作痛。迴轉身來,拖著滴血的霽風,一步步走到寧未央面前。寧未央看著他,伸出手去,纖指將垂落在他眼睛的一縷黑髮輕輕拂開,拉住他的手,柔聲說道:“大師哥,我們回去罷。”
風雷堡中,火勢已經越來越大,觸目所及,皆是一片火海。這便是風雷八陣玉石俱焚的最後一招,拼著風雷堡的百年基業毀於一旦,也要與敵人同歸於盡。
三人已站在風雷堡的高牆之上,薛三古忽然哽咽道:“兩位護法,他們他們的屍首”寧未央和月風江回過頭去,望向那烈焰之中,很久,月風江才輕聲說了一句:“這場大火,便算是,為他們安葬。”說罷轉過頭來,攬著寧未央,從高牆之上飛身而下。
風雷堡外的魔教人馬已在這裡等了整整三天,堡中毫無聲息,四面堡門緊閉,領頭的心中焦急,先後派了四十個人入堡查探,這四十個人都算得上是好手,躊躇滿志的入堡,卻一個都沒有出來。到得今日,那領頭之人再也按捺不住,傳出命令,天黑之前若還是毫無音信,全體人馬強行攻入風雷堡。然而就在這時,人人都看見風雷堡上空騰起了一圈烈焰,不一會兒,就見到濃煙滾滾,大火熊熊。
那領頭的正是馬炎,他先是高興,一片死寂的風雷堡終於有了動靜,然而還未及高興一下,心中卻又傻眼:眼看這風雷堡都燒成了一片火焰山,那四位護法大人和幾位長老不是要活活燒死在裡面?如此一想,甚至比剛才還要激動,等不到天黑,便大聲號令冰焰教部署強行破門,發動攻勢。卻在此時,見到了風雷堡正東高牆之上,衣袂凌風的立著三個人,正是左右護法和長老薛三古,冰焰教眾人見到這三人出來,一齊大聲歡呼。
馬炎滿面喜色,迎上前去,向著月風江和寧未央單膝跪地,喜道:“兩位護法大人終於回來了,屬下等日夜擔心。”說著抬起頭來,向他二人看去,這一看之下,不禁一愣,只見右護法臉色蒼白,面頰之上還有幾道血痕,左護法右腿受了傷,一直都是靠在右護法身上,再往旁邊看一眼薛三古,卻更是嚇了一跳,這位薛長老臉上血跡斑斑,就只剩下一隻眼睛。
馬炎心中極是驚詫:教中四位護法大人武功蓋世,即便在百人之前也來去自如,怎的這次竟然受了傷!尤其是,能傷了月風江大人的,究竟是甚麼東西?他呆了一呆,突然又想起了甚麼,急道:“右護法大人,星無邪大人他們還沒有出來!屬下即刻前去接應他們!”等了半天不見月風江回答,剛想抬頭去看,卻聽見月風江緩緩的說了三個字:“不必了。”馬炎愕然抬頭:“甚麼?”月風江緩緩低頭看他,目中似有甚麼一閃而過,又說了一遍,一字一句:“他們,不會再回來了。”說著,和寧未央繞過馬炎,走了過去。馬炎愣愣跪著,一時不能明白他話中之意:不會再回來了,是說,星無邪大人和寒沉雪大人,他們他們難道?
月風江抱著寧未央一起坐上他那匹黑馬,身旁那匹雪鬃黑馬和玉獅子的白馬,看見他兩人,湊上前來用頭磨蹭,不住的打著響鼻,寧未央鼻子突然一酸,轉過臉去,馬兒還在,馬上的人卻永遠不在了。
巢湖之畔,赤冰帳中。月風江和寧未央單膝跪在赤冰面前,赤冰坐於案後,一言不發,默默的看著他們。
月風江眼睛看地,道:“教主,弟子回來了。”這已是他第三遍說這句話。
赤冰看著他,良久,終於開口道:“回來了只有你們兩個麼?”
月風江沉默片刻,道:“還有薛長老。”
赤冰道:“無邪和沉雪呢?”不知為何,他的聲音此刻聽來竟有些微微的涼。
月風江又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道:“無邪沉雪,還有教中七位長老,全部陣亡。”
赤冰沒有說話,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案上燭火光影跳躍在他臉上金色的面具上,忽明忽暗。寧未央和月風江兩個仍舊看著地,很久很久,才聽見赤冰的聲音,很輕,好似有些縹緲:“我知道了,你們兩個出去罷。”
寧未央抬眼看他,卻見赤冰已將身子靠在椅背之上,雙眼似在看她,又似不是,頭一次,她看見赤冰的目中沒有了那種入骨三分的冷意,卻多了一種似有似無的蒼涼。
月風江也抬起頭來,看著赤冰,道:“師父”只說了這兩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
赤冰看著他們,輕輕揮手:“下去罷。”月風江低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