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為何最近總愛唱些此種曲子?”
案下女子素手微微一震,旋即穩住了琴絃,抬起頭來,但見紅顏依舊,質若幽蘭,正是杜青蛾。她看了赤冰一眼,淡淡的道:“既是教主不喜歡,那我換過一首便是。”
赤冰揮了揮手,道:“不必再唱了,你只彈一曲陽春白雪罷了。”杜青蛾輕輕頷首,依言彈奏。赤冰坐在那裡,似是在靜靜聽著,又似甚麼都沒有聽到。一個青衣童子從殿外進了來,施禮道:“啟稟教主,沉雪小姐和景姑娘在殿外求見。”赤冰恍若未聞,那童子又秉了一遍,才似驚覺,道:“讓她們進來罷。”
不一會,兩個女子自外走了進來。當先一個白衣勝雪,手中提著一把長劍,通體銀白,劍柄上篆著“凝冰”二字,美若天仙,冷若冰霜,正是寒沉雪,她身後跟著一個女子,身量嬌小,一身湖藍色衣裙,膚色黑黃,眉眼也普普通通,只能算得中人之姿,卻隱隱透著一股子的精明幹練。
兩女走到赤冰案前三尺,雙雙單膝跪倒,道:“屬下參見教主,聖教主萬福金安。”赤冰看了她們一眼,開口道:“你們回來了。起來說話。”兩人站起,藍衣女子側目瞥了杜青蛾一眼,目中閃過一絲嫌惡之色。
寒沉雪從袖中取出兩捲紙箋,雙手呈於赤冰案上,道:“教主,江南名劍秋霏雨全家二十三口,神劍門滿門一百二十一人的人命,全在這裡了。”紙面之上,整整齊齊的列滿了名字,只是無一例外的以硃筆打了叉。
赤冰似是笑了一下,“沉雪,你果然不負我之所望。江南七省,到此算是全部肅清了罷。”寒沉雪點頭道:“除了歸順我教的,其餘各派,已全部格殺。只是江南教派繁多,難免有漏網之魚,不過請教主寬心,弟子自當知道如何去辦。”
赤冰點了點頭,轉首看向那藍衣女子,“小樓,你呢?”
這藍衣女子是派中長老景智通的獨生女兒,景智通為寧未央刺瞎了雙眼,成為廢人,念在他素日於教中甚有勞苦,赤冰也同意教中養他終老,景智通膝下無子,只有一個女兒,小名叫做小樓,年方十八,此女雖然年幼,但沉穩善變,聰明伶俐,深得赤冰的喜歡,破格提拔成了教中的司事,專門負責教中機密要事,足見赤冰對此女之器重。
景小樓見赤冰問她,嫣然一笑,她本並不算好看,但這一笑卻有種說不出的媚態,開口道:“回稟教主,今兒收到了右護法大人的飛鴿傳書,說左護法和風雷堡的少主默子軒已經下了崑崙山,向皖北而行。”她聲音略帶著些低低的沙啞,聽起來卻別有一番風情。
赤冰沉吟了一下,伸手拿起案上的白玉鎮紙,端詳把玩,緩緩的說:“向皖北而行,看來,他們是要去風雷堡了。”景小樓輕笑道:“教主果然神機妙算,那麼,屬下是否也是時候南行了呢?”赤冰道:“去罷。”景小樓口中道:“是。”身子卻站著未動。赤冰淡淡的問道:“你還有甚麼事麼?”景小樓微笑道:“屬下只是想問,教主能否保證屬下不被左護法大人一劍殺了?”赤冰沉默半晌,將那鎮紙放在案上,道:“白虎座下風騎八駿歸你調遣,你帶他們一同南下。若寧未央有反叛之意,格殺勿論。”景小樓目中閃過一絲冷意,唇邊卻笑意更盛,單膝觸地,恭聲說道:“屬下領命。”旋即起身出殿。
大殿之中除了錚錚琴音,再也寂然無聲,良久,方才聽得赤冰道:“沉雪,你想說甚麼?”寒沉雪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道:“教主如今真的很重用景司事。”赤冰笑了一笑,道:“有何不可?”寒沉雪道:“若寧未央真有背叛聖教之心,風騎八駿也不過是送死而已。”
“錚”的一聲,琴音頓止,竟是琴絃斷了,杜青蛾愣了一愣,隨即鎮定自若,站起身來,將琴抱起,施施然道:“教主,琴絃斷了,妾身先行告退。”
赤冰看了她一眼,忽道:“青蛾,你素來與未央交好,依你說,她會不會背叛本座?”
杜青蛾福了一福,道:“未央姑娘是教主親手撫養長大,又蒙教主親傳武功,對教主的忠心日月可表,又怎會背叛?還望教主莫要聽信了小人讒言才是。”
赤冰定定看著她,笑道:“果然姐妹情深。”站起身來,隨手拿起方才的白玉鎮紙,踱到杜青蛾面前,“不過你要知道,有些東西即使表面上看來白璧無瑕,其實內裡卻未必如此。”他將那鎮紙舉到杜青蛾眼前,手指微一用力,那鎮紙竟從中折為兩段,斷面粗糙,果然不似表面滑如凝脂。赤冰將那半截的斷玉塞到杜青蛾手中,道:“這個就給你做個紀念,下去罷。”
杜青蛾垂首稱是,抱琴走出殿外,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