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他的身體每挪動一下,便像在無數尖刀上爬過。他的手每一次伸出,手指都在微微顫抖,他忽然很想睡一覺,這種感覺便如同昨夜在那荒雪原上時一模一樣,但他知道自己絕不能睡,他知道有一個人還在等著他,所以,他用力的將手按在那些尖利的石頭上,讓那尖銳的刺痛,來幫自己保持清醒。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默子軒的唇角忽然綻出一抹笑意,他看到了聖雪蓮花,似乎已近在眼前,他甚至已能看得清花瓣上細細的紋理,嗅到那一縷醉人心脾的幽香,他的眼前,潔白無暇的雪蓮花明媚燦爛,但在他心中,再美的花卻也比不過她的一抹笑靨。
他與聖雪蓮花之間,似乎只有一步之遙,只是這一步,卻彷彿隔著千山萬水,再難邁出。韶逸風在底下看得清清楚楚,高聲大喊:“默子軒,出你的劍!”
出你的劍。
青芒乍閃,火光四濺。攻玉劍已深深的沒入雪蓮花旁的罅隙之中,巋然不動。默子軒右手握住劍柄,支撐著自己身體的重量,緩緩將左手伸向那嬌豔的鮮花,觸手微涼,他掌中的鮮血霎時染紅了花瓣,那本來潔白如玉的雪蓮花,在陽光下映出了晶瑩的紅色。
韶逸風見他已將雪蓮摘下,鬆一口氣,道:“默子軒,把你腰上的繩索綁到劍柄上。”他的話語是用內力送出,是以聲音並不大,卻一字字清清楚楚的傳到默子軒耳中。
默子軒將雪蓮咬在口中,左手將腰間繩索解開,纏在攻玉劍柄之上,用力拉了拉,攻玉劍牢牢插在崖縫之中,有如鐵鑄,這才拉住繩索,慢慢滑了下來。
韶逸風靜靜的看著他,看著這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滿手鮮血的少年,看著他嘴裡咬著的凝滿鮮血的聖雪蓮花,忽然輕輕嘆了口氣,道:“看來,你是真的愛她。”
/ 落日餘暉照殘峰【三】
聖雪蓮花,能解百毒,但需要一味藥引,那便是愛人的鮮血。
寧未央輕輕的睜開了眼睛。她記得她在極度的痛苦中昏昏睡去,再不曾醒來,那麼,現在她已經死了麼。那麼,他呢?下一刻,她就看到了他,他就坐在她的床邊,閉著雙眼,似乎睡著了。寧未央並沒有意外,彷彿她知道只要她一睜開眼,便會看到他在守著她一樣,她唇角含著一抹微笑,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就好像在洞庭山,她離開他的那夜一樣。但現在,她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默子軒睜開了眼睛,深深的凝視著她,深黑的眸子之中藏著刻骨柔情。寧未央輕輕的喚了一聲:“子軒哥哥”,伸手拉住他的手,卻愣了一下,忙低頭去看,只見他的雙手都被布條密密纏起,卻仍有殷紅的顏色從裡面透出。寧未央愣愣的看著他的手,掙扎著坐起身來,還未說話,已被默子軒緊緊的摟入懷中,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想說什麼,卻又覺得什麼也不用再說。她只知道,他為了她,可以奮不顧身。
不知過了多久,寧未央忽然“噗哧”一笑,道:“子軒哥哥,我餓了。”默子軒柔聲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他扶未央坐好,站起身來。兩人這才發覺韶逸風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寧未央。默子軒臉上一紅,向未央道:“未央,這位韶前輩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多虧了他,才能解了你身上的劇毒。”
寧未央看著韶逸風,偏頭一笑,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韶逸風看著她的笑靨,竟有一瞬間的失神,點頭道:“我只是告訴他一個辦法而已。”他看了默子軒一眼,微微一笑,向寧未央道:“你的男人,確實值得託付終身。”寧未央俏臉一紅,卻是甜甜一笑。
韶逸風一笑起身,與默子軒兩人一齊進了那層影壁之後,只聽一陣乒乒乓乓之聲,不一會,竟有一股飯菜的香氣飄了出來。寧未央已不知多少天沒吃東西了,聞到這香氣更覺飢腸轆轆,忍不住直咽口水,正想掙扎著下地去,卻見默子軒已端著一個大木碗走了出來。他將木碗放到那木桌之上,又將木桌拖到未央床前,寧未央低頭一看,那木碗之中竟是裝著滿滿一碗麵條,香氣撲鼻。這時,韶逸風也端了兩大碗麵出來,三人圍坐在那木桌之旁。
寧未央饞的口水都快下來了,也不管什麼女孩兒家的矜持,拿起筷子大吃起來,一面吃,一面奇道:“咦,你怎知我愛吃麵條?”韶逸風看著她,忽道:“好吃麼?”寧未央衝他一笑,道:“好吃,韶伯伯,是你做的麼?”也不知怎的,她對這老人竟似有種莫名的親近之感,不自覺的便改了稱呼。韶逸風嘆了口氣,道:“我已經二十年沒有和人一起吃過飯了。”默子軒心下微微一震,二十年,何其漫長,這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