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和徐觀察先到小官廳見過曾國藩。
曾國藩正一個人慢慢地品茶,一見李保和徐觀察進來,忙放下茶杯。
李保和徐觀察先向曾國藩請了安,徐觀察這才道:“職道奉大人令,到大同核捐,已將捐過錢的商人帶了來,還有幾名是到趙大人那裡花了銀子捐了官的,職道也一併帶了來。這些人都在大廳候著。”
曾國藩急忙推開茶杯,和徐觀察、李保來到大官廳當中坐定。
徐觀察捧上幾大本卷宗放在曾國藩的面前。
曾國藩開啟一本卷宗,見一個捐款人的後面被用紅筆打了個叉,便問徐觀察:“這個是咋回事?”
徐觀察答:“外面還有幾個,都是拿了銀子買官的商人。職道怕記不住,特意做的記號,職道把這些人都帶來了。”
曾國藩就讓李保傳那幾個買了官的人上來問話。
李保轉眼便領進十幾個胖瘦不一、高矮不等的男人,一進大堂便全體跪到,有口稱“下官見過曾大人”的,有稱“卑職”的,亂哄哄的全不成體統。
曾國藩笑著說道:“都起來吧!——本部堂這次出京是奉了諭旨,各位的品級都是多少啊?官憑都帶來沒有啊?”
十幾個人就爬起來一起摸袖口,全把官憑舉起道:“請大人驗看。”
說畢,便一個挨著一個地把官憑放到曾國藩的案頭。
曾國藩拿過一個官憑只看一眼便斷定是假官憑。
首先是刻板模糊,二則用紙異於吏部。——翻開一看內文,更讓曾國藩哭笑不得:大清發給官員的官憑上面的“吏部”二字用印相當清晰,而這本上的印記竟把“吏部”二字給刻成了“史部”。
曾國藩掃了掃上面的名字,忽然問一句:“趙德群!”
一個胖子跨前一步響亮地道:“下官在!”
曾國藩舉起官憑問道:“趙德群,你從哪裡買的官憑啊?”
趙德群答:“回大人話,是從本家趙大人的賑災局買的。”
曾國藩又問:“你買的是五品候補知州,——可曾來省候補?”
趙德群答:“回大人話,本家趙大人說,下官的候補知州是不用來省候補的,照樣可以在家裡做生意。——所以官憑到手,雖然已過兩個月,但下官還不曾到省。”
曾國藩忽然話鋒一轉,問:“趙德群,本部堂有一事不明,需要你如實回答。——你說趙二是你的本家,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認識的?交情如何?”
趙德群答:“趙大人是下官的一個沒出五服的本家兄弟,是真正的本家,打小兒起就認識!”
曾國藩沉思一下問:“你既是生意人,如何想起了做官?”
趙德群答:“回大人話,下官也只是覺著當官風光,何況也只二百兩銀子。”
曾國藩抬頭問其他幾個人:“你們幾個是怎麼買的官兒呀?”
幾個一起理直氣壯地答:“是透過趙德群買來的官。”
曾國藩又問趙德群:“趙德群,你既是趙二的本家,趙二入教你知道嗎?”
趙德群答:“回大人話,下官知道。是本家兄弟花了十萬兩銀子才入的教,見神父那天是下官陪著去的。神父是個荷蘭人,在臺灣傳過教,叫什麼阿古利。——下官以前去香港販過茶葉,見過荷蘭人,也見過英吉利人。趙本家的十萬兩銀子,還是經下官的手給的神父呢!”
曾國藩被趙德群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愣了許久才問:“洋人就是夷人,怎麼又出了什麼荷蘭人、英吉利人,這是怎麼事?趙德群,你要據實回答。”
趙德群越發得意,更加滔滔不絕地講起來:“回大人話,洋人分很多種:美利堅人、荷蘭人、英吉利人、義大利人。——拿去我香港的是英吉利人,荷蘭人比較友善。”
曾國藩自此才知道,洋人也不僅僅就是英夷一種,洋人也分好多種。也許荷蘭人比英吉利人好對付呢。
他對李保道:“讓賑災局趙二進來。”
李保應一聲走出去,不一會兒,趙二便招招搖搖地走了進來。
和曾國藩見過禮,見案頭放了十幾本官憑,他先就微微一怔。
曾國藩看在眼裡,只裝不見。
停了停,曾國藩忽然問一句:“趙觀察,這些人都拿銀子從你手裡買了官憑,可是真的?”
趙二乾咳了一聲道:“稟大人,下官所發的官憑,都是阿古利神父賣給下官的。
——下官為了多勸些捐,多救些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