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足道開門見山的問道:“陳主席,我想請教一下,你為什麼知道那些壞蛋的想法,卻一點都不生氣呢?”
陳克又打了一個哈欠,這才說道:“足道,你是做政工工作的。我問你,你覺得政治是什麼?國家是什麼?”
雖然不理解陳克為什麼這麼問,何足道還是簡明扼要的答道:“政治就是利益。國家就是階級統治的工具。”
陳克看樣子也是累壞了,他一面打著哈欠一面說道:“既然你很清楚政治就是利益,國家就是階級統治的工具,那為什麼要生氣呢?”
“但是,我總是咽不下這口氣。”何足道說的是真心話。他越是努力實踐革命,對於那些破壞新制度的人和事就越難以忍耐。
陳克聽完這話忍不住笑了,“足道,我年輕的時候啊,也愛生氣了。覺得天下這不對,那不對,反正沒誰是對的。怨天怨地怨空氣,怨完蘇修怨美帝。”
其實陳克比何足道大不了幾歲,不過兩人在一起私下談話的時候陳克總是用一種長者的口氣說話,兩人對此都很習慣。
“陳主席,蘇修和美帝是什麼?”何足道問。
“這個麼,過個二三十年你就知道了。”陳克很巧妙的把話題避開,又接著說道:“作為一個共產主義者,作為一個人民黨的黨員,我們的出發點應該是生活,而不是革命。革命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大家更好的生活,都得到解放。不僅僅是生產力方面的解放,還是自我的解放。我自幼家裡頭管教就極嚴,那時候我憧憬的是自由,就跟長了翅膀一樣可以想到哪裡去就到哪裡去。到了後來,我發現所謂的自由飛翔不過也就那麼一回事而已。我憧憬的事情就變了,我希望能夠問心無愧。我希望每次拍拍胸脯,問自己,老陳啊,你問心有愧麼?然後我能理直氣壯的回答,我問心無愧。然後我發現我自打記事以來,就沒幹過幾件問心無愧的事情。”
聽陳克說起這個話題,何足道很是感興趣。陳克愛說“天才的第一聲哭喊也不是一首好詩”,在何足道看來,陳克就是天才,而陳克到底怎麼成長為一個天才的,何足道很有興趣知道。
“為什麼我總是問心有愧呢?因為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不是為了做這件事,而是為了得到那個我想要的結果。例如,我關心一個人,目的是為了希望對方對我好,而不是我對那人就如何在意。只是我個人空虛寂寞了而已。反正大體上都是這種為了達成目的,所以過程從不真心的傻瓜做法。哈哈。”說起自己以前的愚昧行徑,陳克忍不住笑了起來。
何足道性格很認真,或者說在清末這個時代的人都是為了生死掙扎,基本上沒有陳克這種無聊人的。他無法理解一個人做事竟然能無關本身的好惡。
陳克也不想多說這些事情,他接著說道:“後來呢,我也參與了不少生意,都失敗了。我真正反思這些失敗,才理解了我為什麼會失敗。因為我參與的這些事情,大家的目的都是了成功,為了成功之後賺大錢。就因為有了這種想法,才讓我們失去了科學的態度。科學的態度,就是尊重事情的客觀規律,不是你認為這件事情是什麼樣子,而是要客觀的去觀察,去參與,去體會這些事情本身的規律。你本身如果客觀的話,你自己的情緒就沒有必要了,生氣是個人的問題,而客觀規律和你個人無關,它是客觀存在的。就如同那些壞人一樣,你生氣不生氣他們都會那麼幹啊。”
何足道覺得陳克這會兒真的很累了,注意力明顯不集中,說話語無倫次七拐八拐的才說道了正題上。結果到了最後竟然是一句簡單的“生氣的情緒沒必要。”何足道並非不知道不該生氣,他只是想起那些會胡作非為的壞蛋之後,不由自主的就生氣了。更準確的說,想起這些人的時候,他本能的第一反應就是把這些人給弊掉。
看著何足道皺著眉,一臉不忿的神色,因為情緒比較激動,他的臉都有點憋紅了。看著這種“正義之士受委屈”的模樣,陳克又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足道,我年輕時候的表情和你可像了。”陳克邊笑邊說。被陳克這麼一笑,何足道的臉已經不再是憋紅,而是憋的有些發紫。
何足道畢竟是幹了這麼久的政委,在陳克面前的失態也只持續了一小會。看著陳克溫和的目光,何足道很快就恢復了一定程度的鎮定。“我真的很想馬上就把所有問題解決,你的法子未免太慢。”
“我覺得準確的說,是比你想的要慢。”陳克糾正道,“足道,你上樓肯定知道每一級臺階都得過。這和你著急不著急沒關係。你不能光衝著目的的表面上去。這次從表面上看,是要把那些人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