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說的秦國殘酷法律和秦國崩潰之間的關係並非基於實事求是的態度,而是站在文人立場上的態度。
馬相伯看到嚴復大笑到眼淚都差點笑出來,忍不住有些氣惱的問道:“幾道為何發笑?”
嚴復好不容易收起笑聲,“相伯先生,我實在是沒有看出來我們人民黨到底用了什麼嚴刑酷法。”
馬相伯大聲說道:“我看你們這次公開的名單,殺人數以萬計。哪朝哪代見殺人有這殺法的?”
嚴復嚴肅的反問道:“相伯先生,你既然關注此事。你覺得這裡面哪個人是罪不至死的?你若是發現了就可以提出申訴,我們人民黨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冤假錯案。這種心情我們只怕比您還強烈些。子曰:民無信不立。我們制定法律,執行法律,我們最怕的就是冤假錯案。”
見嚴復態度如此強硬,馬相伯也有些來氣,“幾道,我不是說你們要行冤獄。對文青和你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我說的是你們所制定和執行的法律太過於苛刻!”
即便馬相伯明確表示“信得過陳克與嚴復的人品”,但是這種善意並沒有讓嚴復覺得開心。相反,嚴復已經明白自己和馬相伯已經沒什麼好說了。這種善意下所表達的是馬相伯對人民黨基本理念的反對。斟酌了一下用詞,嚴復緩緩說道:“相伯先生,我們人民黨也相信人品這一說,但是我們判斷一個人的標準是實事求是,是看這人幹了什麼。您相信我和文青的人品,這是您對我們的肯定,我很感動。但是若我與文青犯法,我們也得伏法。”
這下馬相伯徹底變了臉色,“就是說你們一定要殺孑民不可了?”
嚴復的臉色也變得極為無奈,“相伯先生,我們沒有一定要殺誰的意思。若是相伯先生相信我和文青的人品,就請你相信這點。我們對孑民絕無惡意,我們對任何人都沒有惡意。是他自己欠下了人民的血債,人民要他償還。殺人是要償命的。相伯先生你總不會反對殺人償命的道理吧?”
馬相伯好歹也是個大學問家,即便認為蔡元培不該死,但是他也沒辦法說出殺人可以不用償命的道理。
嚴復繼續正色說道:“相伯先生,我們們相識以來,我真的很珍惜咱們之間的情誼。所以我就直言了,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話,還請您擔待。現在肯定有人覺得我們想殺孑民,是因為孑民罵過我們。我得向您說,這不是事實。不用說遠的地方,就在這個上海罵過我們的人到底有多少,您應該很清楚。我們把他們抓起來殺了麼?我們把他們抓起來了麼?沒有啊!您也舉了王士珍的例子,他豈止罵過我們,他還帶兵來和我們打過仗呢。他還殺過我們的戰士呢。但是我們殺他了麼?沒有啊!打仗各為其主,上了戰場的就是知道我們有可能會被敵人打死,我們因此報仇了麼?沒有啊!我們人民黨沒有我們自己的私仇,罵過我們算什麼?只要不觸犯法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言論自由。正當的言論自由是受法律保護的。我們人民黨透過法律保護每個人的正當權利。但是我們保護的權力是不包含殺人的。我相信您一定可以理解這點。”
馬相伯感受到了嚴復的誠懇與無奈,他很瞭解嚴復,嚴復從來不是一個熱衷於給自己辯護的人,嚴復個性中甚至極度缺乏給自己的行為的態度。能讓嚴復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極為罕見的事情。不過嚴復的話深深的刺激了馬相伯,在這番話中,嚴復要表達的只有一個核心,那就是“國法無情”!
若是在滿清時代,有人提出這等觀點,並且嘗試著去真正執行。馬相伯會覺得天下恢復了朗朗乾坤。但是聽到馬相伯十分欣賞信賴的嚴復說出此話,馬相伯卻感到了一種寒意,那彷彿是晴朗的冬日夜晚,觀賞明月時感受到的幾乎能凍死人的寒意。好不容易壓制住心中的不安,馬相伯問道:“幾道,我知道你不肯為此事見我。所以今天我如此無禮的要見你,其實也只是想最後和你說一次此事。我想問你,可有法子饒孑民一命?”
嚴復微微搖了搖頭,臉上都是遺憾的神色,“法律不容褻瀆。”
莫道前路無知己193章蝴蝶的翅膀(十)
“馮主任,你果然要發這篇文章麼?”沈曾植一進馮煦家的客廳,就冷著臉瞅著馮煦說道。天氣不錯,陽光從三樓陽臺直射進客廳,把客廳裡面照的亮堂堂的。加上屋裡面的煤爐上接著的煙囪均勻的釋放著的熱量,儘管冷著臉,舒適的溫暖仍舊讓沈曾植的臉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馮煦當然知道沈曾植這個“馮主任”的稱呼裡面頗具惡意,自打安徽教育學院從鳳臺縣遷到了安慶之後,一度是“前清罪官收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