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身上淡淡的花露水味道在講課的時候聞不到,可是被這三個女子緊緊抱住,遊緱反而能夠清楚地聞出來了。那是一種微帶辛辣的暖暖香氣。混合在這香氣裡面的,是幾個女子身上的味道,有稻草的味道,有尿臊氣,有人體活著開始腐爛的噁心味道。還有一種很特別的味道,好像是清新的,好像是眼淚的氣味。
視線開始恢復正常了,那個女子滿是大瘡的臉和遊緱的臉非常近,撥出的氣味裡面帶著一種淡淡的臭氣。被疾病折磨到扭曲可怕的猙獰面龐上,卻有兩行晶瑩的淚水。雖然看起來可怕,但是距離這麼近,倒是可以看出女子曾經嬌好的瓜子臉。哪怕是結了黃色和白色膿痂的眉毛,也有柳葉眉曾經風情萬種的痕跡。
遊緱的憤怒突然間就消失了,或許是過於貼近,以至於連噁心的感覺都沒有。製藥的時候,遊緱其實並不知道花柳病是個什麼樣子。這些事情根本不用她來操心。用來做實驗的那些毛茸茸的可愛兔子,在發作到不可收拾之前,要麼被治好,要麼被治死。這真的是遊緱第一次見到疾病能夠把人類折磨成什麼慘狀。一種女性特有的同情敢油然而生。
在接下來,黨會上的決議躍進了遊緱的思維迴路。她對女子說道:“我們已經決定了,公開治藥的方子。你可以得到藥物的。”
對面的女子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有這樣的回答,她驚愕的問道:“你說什麼?”
遊緱此時已經恢復了常態,她高聲說道:“我們會公開我們的製藥秘法。而且你想治病的話,請到我們的醫院去。”
說完,遊緱又壓低聲音說道:“你再在這裡搗亂,你看看我能不能讓你治病。”
女子聽了這話,立刻放開了遊緱的手臂,遊緱把女子撥到一邊,也不管依然緊抱住自己雙腿的那兩個人,她大聲喊道:“我是德國留學生,我在德國最好的大學,柏林洪堡大學讀的書。我的同學都是官宦子弟,王公貴戚。我這次回來,和朋友一起製藥,而且製出了能治花柳病的藥。我們不是什麼為富不仁的人,本來,我們今天就會把這個藥公佈出來。而且我們的學校附屬醫院,一直都在也接受花柳病病人!只要這花柳病在還能治的階段,我們就會給大家治。”
臺下轟然一陣騷動。方才的女子上臺鬧,大家其實也未必就真的清楚怎麼回事。現在遊緱這樣高聲喊叫。所有人都聽得明明白白。不管是否清楚怎麼回事。但是所有人都被遊緱的這個發言給嚇住了。
遊緱撥開抱住自己兩條腿的女子,從旁邊拿過一件一直備用,但是卻始終沒有穿過的白大褂穿上,然後就簡單得介紹了花柳病的原理。眾人並不相信什麼花柳病是由眼睛看到不到的細菌造成的,但是遊緱如此堅定的態度,讓他們又不得不相信遊緱的話。而且遊緱介紹了花柳病的傳染途徑是透過接觸,特別是血液接觸傳染的。然後介紹了花柳病一期二期和三期的區別,然後她問呆立在旁邊的三個女子,“你這是第幾次染病。”
方才抱住遊緱雙腿的那兩個女子興奮得喊道:“我們是第一次染病。”
最前面的那個女子失魂落魄的不吭聲,遊緱也不想再問,她不經意的往遠處邁了一步,嘆了口氣。這才繼續高聲說道:“我今天已經把這個藥的事情說出來了。明天,我們的《黃埔評論》上面會有更加詳細的說明。我們也會自費在其他報紙上刊登說明。大家把這個訊息告訴知道的人。而且我們的醫院,不僅僅是能治花柳病,能治的病很多,希望大家到我們醫院就診。”
一面說,遊緱一面慢慢的走向臺邊。
“你是說我的病治不了麼?”那個女子喊道。
“對不起,我們無能為力。我們的藥對於三期的花柳病,一點用都沒有。”
那女子低下了頭,先是肩頭聳動,然後發出一陣似哭似笑的聲音。然後她猛地抬起頭,兩隻眼睛裡面有著呆滯和執著的眼神,兩隻手長長的指甲先是緩緩地互相抓自己滿是膿瘡的的前臂,力量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膿液和鮮血從用力抓破的地方汩汩而下。遊緱一看這樣,根本不去勸阻。她靈活的跳下講臺,“會深,足道,還有那兩位兄弟,趕緊跑。”
不出遊緱所料,那女子已經癲狂了,她尖厲的喊著,“要死一起死!”染的紅紅白白的手指甲大張,向著遊緱這邊撲了過來。
那兩位山東的兄弟雖然語言不通,但是絕對身手靈活,他們跟著遊緱、齊會深等人撒腿就跑。那女子追了兩步,看已經追不上,她乾脆跳下講臺,對著前排的人抓了過去。聽課的還是男人多,特別是前排看熱鬧的,都是男子。有些機靈的看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