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非愚不可及?”
這才注意到那幅字,寫的是一首古從軍行,並無印章題款,只在末端寫了一個“啟”字。
“崔元啟以書法聞名,這幅字墨跡嶄新,為近日所書;以古從軍行相贈佳人,正是軍旅中人本色,而筆力雄渾,又絕非文人手筆。”稍一停頓,李淳風道,“看來崔將軍對這位姑娘用情很深啊。”
“妙啊,當真神奇之極!難道你來此地之前,便已知道有這幅字畫?”
“當然不是,方才不過是靈機一動。至於我來這裡的原因”李淳風伸手從袖中取出一樣東西,在几案上展開,“是為了此物。”
那是一方淺綠色手帕,錦緞織成,帶著淡淡香薰氣味,右下角用深綠絲線繡著一個柳字。
“這便是那日在亂葬崗屍堆之旁找到的。”望向瞠目結舌的校尉,酒肆主人微微一笑,“如今你該知道,那夜開遠門外,可不僅僅是你我二人。”
尉遲方張大了嘴,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正在此時,門外隱隱傳來一個粗豪聲音:“尉遲大人!尉遲大人!”門簾一掀,迎面而來的正是尉遲屬下親兵,“大人不好了——”
“什麼事?”
“是謝大人——謝大人出事了!”
尉遲方依舊一頭霧水:“哪個謝大人?”
“就是咱們勳衛府的謝將軍!剛剛於大人那邊的弟兄來報信,他——他——”親兵此刻才將一口氣喘勻,“他死了!”
“什麼!”尉遲方大吃一驚,“你是說,謝應龍謝將軍?”
“是啊,”親兵忙不迭地點頭,“今天早間才發現的。”
“在哪裡?帶我去!”
什麼也顧不得,校尉慌忙向李淳風辭別,靴聲橐橐,越去越遠。喀地一聲輕響,一枚花生被捏了開來,露出它內裡紅潤的表皮、飽滿的果實,酒肆主人並未將花生送入口中,而是若有所思地輕輕嗅著,隨即眯起眼睛,唇邊顯出一絲笑意。
這景象異常悽慘:謝應龍那失去生命的冰冷軀體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姿態仰臥著。他雙手緊握,姿勢僵直,似乎還想抓住最後希望。謝應龍面色鐵一般的青灰,死前一瞬的驚訝與恐懼以一種殘酷的方式被保留了下來。
“怎會這樣?”
前兩日還曾見到,轉眼便陰陽殊途,尉遲方不禁心中寒慄。正當他俯下身,想要細查那具屍體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放開!”
“住口!”
緊接著便是棍子擊打的聲音,以及嘴被堵上之後的嗚嗚聲。尉遲方轉身看去,只見一群兵丁正押著一個壯漢走了過來。那壯漢身材極其高大,膚色黝黑,異族裝扮,看起來竟眼熟得很,隨即想到,此人正是那日在隨意樓尋釁生事的漢子。此刻他渾身上下都被綁縛著,口中也被人塞上了泥土,模樣既憤怒又狼狽。
“尉遲兄弟!”
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來,年紀稍長,毛髮濃重,一部絡腮鬍幾乎將眉毛也連在了一起,他顴下高起兩塊橫肉,令人望而生畏,正是自己的同僚於懷。私下裡,此人在軍中雅號“場外將軍”,那含義便是說,戰場之上無甚能耐,威風全在戰場之外。好在此人為人還算仗義,又喜好結交,與尉遲方平日也常往來。
“這是怎麼回事?”尉遲問道。
“老天有眼,活該這小子落在咱手裡!”一提起此事,於懷一張毛臉立刻放出光來。他伸手一指那大漢:“喏,這便是那兇手了。”
“兇手?”仔細端詳了一下大漢,尉遲方不禁心生疑慮,“你是如何捉住他的?”
“說來話長,昨夜我巡城,走到這裡,就看見這突厥大漢躺在地上呼呼大睡,酒氣熏人,形跡可疑。我見他不像個好人,讓人將他捆了,誰知一轉頭,正見到謝將軍的屍體——”轉身踢了那大漢一腳,“可不是這異邦奴才殺了謝將軍嗎?”
於懷洋洋得意,大漢卻一臉恚怒,苦於說不出話,憋得臉色都紫了。尉遲方疑竇叢生,道:“可曾問過他?”
“嗨,還要問什麼,這種兇頑之徒,當然是百般抵賴了。”
見此情形,尉遲方突然想起李淳風,心中登時有了決定,拱手道:“於兄,小弟有個不情之請:能否將此人先交予小弟?”
“交給你?”
“正是。這樁案子恐怕並不簡單,小弟有個朋友,對查勘訊問頗有心得,因此想將他帶去細問情由。”
“這可難了。”於懷皺起眉頭,“按說老弟要這功勞,哥哥我就該雙手奉上;只不過哥哥年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