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天涯想見他,比從前的任何一個時候都想見他。與左山人相處一日,她知道了一些東西——不僅僅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書。拋開那些情海人慾,她似乎懂得了另外一些事。
她也覺得自己漸漸明白了,從前燕孤鳴的那些莫名的舉動。而那些舉動的原因,那些固執堅持的理由,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二。
如果說,從前風天涯與燕孤鳴在一起,都是風天涯理所應當地走在前面,從不回頭看浪人的心。那麼現在,她站下了。
山崖的小屋邊,左山人揹著手,看著風天涯離去的方向,面色安寧。風吹過,掀起衣襬,左山人看向山崖的對面,那裡漆黑一片。
“無情莫,有情錯,最是痴情消磨過。吼,年輕時候總是會做出一些讓自己心酸之事啊是吧,右老頭。”
他輕笑道:“不過好在,情路已開,鵲橋未斷。一切都還來得及。”
風天涯輕悄落地,山崖上空無一人,屋子裡也漆黑一片沒有點燈。風天涯屏息,靜站一會斷定屋內只有一人,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關好門,風天涯手腳輕巧地來到燕孤鳴的床前。
雖然屋子裡很黑,但是也並非一點光都沒有。加之風天涯目力奇佳,所以看得還是很清楚。燕孤鳴閉著眼睛,同她早些時候來看時沒有什麼變化。
風天涯蹲在床邊——右山人的床比通常的床鋪要矮很多,風天涯蹲著正好能把手臂支在床邊。她靜靜看著燕孤鳴,覺得心中異常的滿足。
其實浪人現在的樣子很狼狽,比起她第一次見到他時更加狼狽,頭髮散亂,臉上也汙跡斑斑,渾身綁著布條和竹板,整個人破破爛爛的。
但是風天涯卻如同欣賞一件名家畫作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嘴角帶笑自己尤不知。
而另一邊,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直覺,燕孤鳴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丫頭”
風天涯笑了,小聲道:“我才知道,原來自己避息的功夫這麼不到家。”
燕孤鳴:“我並不知道有人在,我是自己醒的。”——他的聲音依舊虛弱暗啞,但是聽著卻很有精神。
風天涯搖搖頭:“算啦,你不用為師傅開脫了。”
燕孤鳴目光微轉,看向風天涯。
“不用謙虛,你還未有那麼厲害。”
風天涯嘿嘿地笑。
為了躲著右山人,風天涯的聲音很輕。而燕孤鳴傷勢太重,聲音自然也大不了。這是他們兩個人第一次在黑漆漆的小屋子裡,這樣頭貼著頭,輕聲細語地講話。
一份輕悠的心意,一聲調皮的低語,在現下,這兩個同樣失而復得的人心中,意味著從未有過的溫柔。
燕孤鳴:“你為何在此。”
風天涯:“來看你啊。”
燕孤鳴:“那老頭不是不讓。”
風天涯嘁了一聲,道:“憑他也能攔得住我?”
燕孤鳴:“那另外一個呢,他可知道你出來了?”
風天涯點點頭,道:“他知道,我同他講了。他還囑咐我一堆事情。”
燕孤鳴:“何時。”
風天涯一邊玩弄燕孤鳴破碎的袖子一邊道:“他說你現在傷勢過重,讓我莫要打擾到你,那右山人醫術了得,治你肯定沒問題。還說讓我不要——”
差點說漏,風天涯猛地閉上嘴。
燕孤鳴:“讓你不要什麼。”
風天涯:“唔不要亂摻手。”她隨口一編,道:“他知道我也會些醫術,但是右山人脾性古怪,不喜別人插手自己的事。”
燕孤鳴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風天涯微低下頭。她覺得今日有些邪門,好像今天一過,好多事情都變樣了。燕孤鳴還是那個燕孤鳴,但是有有些不同了。
就好像他的眼睛風天涯在心中暗道,從前她都不知道燕孤鳴的眼睛黑得如此之深,就好似一潭不見底的玄水。
風天涯:“你現在感覺如何。”
燕孤鳴移開目光,“我無事。”
風天涯:“哪裡疼麼。”
燕孤鳴側過頭看著她。
風天涯:“你瞧我作甚哦。”
燕孤鳴淡淡道:“浪人只是有些奇怪。”
“哪裡奇怪。”
燕孤鳴:“第一次重傷之時,我記得你將我扔到地上,還專壓在我的右臂。”
風天涯:“”
燕孤鳴語氣平淡,“還有,為了一把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