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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是一樁好婚姻,不是麼?

我沒有等到晚上才見魏郯,因為他午時就來了。

“大軍拔營,夫人且返雍都。”他進門之後,對我的行禮只點了點頭,開口就來了這麼一句。

“即刻收拾物什,午後啟程。”這是第二句。

不等我出聲質疑或展現新婦的溫婉體貼,他已經風一樣轉身出去了,就像來時一樣。

侍婢們面面相覷。

“愣什麼?快拾掇,午後便要啟程!”張氏催促道。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忙分頭收拾東西。

“將軍還在征途,夫人當體諒才是。”張氏走過來對我說。

我淡笑,從容地昂著額頭。

沒什麼體諒不體諒,因為有歉意才會有體諒。魏郯方才說的話就是命令,沒有一點愧疚的意思。

“丞相還在膠郡?”我問。

張氏道:“正是。”

我頷首,不再問話。

魏傕為何用一整個萊陽換我嫁給他的兒子,我清楚得很。

淮南傅氏,自高祖起就是一方大族,幾百年來,族人出仕者輩出,食祿六百石以上的人能在家譜上佔好幾頁紙。舉國之中,像傅氏這樣聲名顯赫的家族,亦屈指可數。

遠的不說,單說我的祖父傅邕。他才學過人,為已故的桓帝所喜,未滿四十歲當上司徒,成為本朝之中年紀最輕的三公。而他死後,我的父親亦繼任司徒,一直到先帝受卞後讒言,下令將傅氏滅族。

傅氏賢名響亮了幾百年,又好治學養士,朝野之中人脈無數。樹大招風,這是先帝忌憚之所在。可風雲難料,傅氏的禍根到這亂世,卻成了我改變命路的吉星。

魏傕以割據起家,雖挾有天子,卻為士人詬病。而傅氏雖倒,在天下士人中名聲仍噪。魏傕要招賢納士,要坐穩正統,於是有了我和魏郯的婚姻。

傅氏只剩我一個人,沒有比這更划算的事了。

東西很快收拾好了,整整塞了兩輛馬車。魏郯派了三百人護送我,領兵的是一名叫程茂的武將。

上車的時候,我遠遠望見魏郯正在馬上與一些人說話,他身旁一個文士模樣的人我覺得眼熟,好一會才想起來,那是昨夜的贊者。

沒多久,魏郯跟他們說完話,轉過身來。我能感覺到他目光落到了這邊,未幾,他策馬走來。

我立在車旁,看著他在兩步外下馬,走到我面前。

“夫君。”我行禮。

我原本想稱他“將軍”,忽而想起昨夜他說的話,於是臨時改了口。

魏郯對這個稱呼似乎還算滿意,“收拾好了麼?”他問。

“稟將軍,已收拾齊備。”我還沒出聲,一旁的張氏已經代我答話。

魏郯頷首,對我說:“夫人,來見過王公。”

我詫異望去,只見他稍稍讓到一邊,身後,昨夜那位充任贊者的文士向我一禮,顏色和藹:“琅琊王據,拜見夫人。”

那名號落入耳中,我有些愣怔。

王據,字仲寧,琅琊王氏之後,曾任青州牧。我之所以知道他,是因為父親同他相交甚好,時常能聽到父親對兄長們提起他。父親說他有才學,可惜為人不懂變通,否則以其家世,留在京中能做到九卿以上。

面前這人鬚髮花白,如果父親還在,亦是相似的年紀

“原來是王青州。”我還禮道。

王據笑而搖頭,道:“夫人折煞在下,某離任青州久矣,如今不過一介布衣。”

魏郯微笑,道:“王公在軍中任軍師祭酒,父親聞得王公與丈人交好,特請為昨夜贊者。”

“原來如此。”我莞爾,望向王據,輕嘆道,“我猶記得從前,吾父嘗與諸兄提起王公,每每盛讚。如今之事,吾父若有知,當是欣慰。”

不知是我的話說得情深意切還是王據情意充沛,他的眼圈紅了。

“當年某深陷遠地,聞得夫人家事之時,已過去久矣。夫人當保重,今後若有難處,某當效犬馬。”他長揖一禮,鄭重道。

我低頭:“多謝王公。”

王據又說了些送別之言,告退而去。

目視著他的身影遠離,我收回目光,毫不意外地與魏郯四目相觸。

他注視著我,曠野的碧空下,雙眸微眯,看不清其中。

“昨夜唐突了夫人。”他說,“我今日須往膠郡,還請夫人先返雍都。”

這話聽起來仍然沒什麼誠意,我微微低頭充作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