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阿元皺眉。
我看看她,淡淡道:“什麼怎麼的,碰巧遇見罷了。”
連阿元都嗅出些異樣,看來不是我多心。
不過,她還不足以讓我嚴陣以待,現在我心裡想著的,還是趙雋的談話。
如果父親還在,不知道他要是聽到我的回答,是贊同還是震怒?
那些話,當然有怕事推脫之意,但也是我的心裡話。
趙雋大概是因為我那孝烈之名,所以跟我說君臣之義。這幾個字,我勸降的時候用在了他的身上,但是他想回頭再用在我身上卻是行不通的。
天子與我,有幼年情誼。我即便有朝一日施以援手,那也必定是因為友情,而不是什麼君臣。可是,趙雋所說的手段,卻絕不是妥當之法。一個不小心,不僅他和天子,連我都會搭進去。市井小民都知道買賣要謹慎,何況我等賭的是命?
皇家給了傅氏繁榮,也在一夜之間奪去了所有。在我看來,在我送父親和兄長們上刑場的那個雪天裡,什麼君恩都已經償還得乾乾淨淨。而我最後的念想,也跟著長安的大火化作了灰燼。
想著這些,我閉了閉發澀的眼睛。
街市上的嘈雜聲隔著車幃傳來,還有馬蹄踏在雪泥上的聲音。我不用看也知道,魏郯又騎在馬上,任由北風把臉和鼻子吹得發紅。
想到他,心似乎被什麼輕輕拂過。
如果有朝一日,魏氏果然對天子下手,魏郯可會是當先那人?
☆、秘畫
我沒再見到趙雋。他說改日登門也當然是空話,魏府每天都有客人來拜訪,但是沒有他。我希望是我的那些話打消了他那些危險的念頭。
不久之後,雍都出了一件奇事。一名漁人在雍池裡鑿冰捕魚,網拉上來,卻發現底下兜著一塊玉璧。璧乃重器,漁人不敢藏匿,報知了官府。而後,經一干飽學之士由璧上的古字推斷,此璧竟是佚失千年的名壁“嘉和”。魏傕聞訊大喜,以為祥瑞,奏請天子依古禮在雍池邊造一高臺。
天子豈有不準之禮,為還在圖紙上的高臺賜名璧臺。
此事在雍都熱議之時,年節漸近,我也開始忙碌起來。
自從何逵生亂,混戰不斷,不分酷暑嚴冬。如今魏傕一統北方,這竟是頭一個不聞戰事的年節。雍都每日開市,街上到處都是人。魏府中也忙著備年貨,我是冢婦,還要張羅些除舊添新之事。
李尚那邊也忙得很,離除夕還有五天的時候,他送來訊息,將今年的盈餘告訴了我。今年先是做了肉食買賣,又做了絺布,後來又到藥材,除去各項花費疊加的成本,共盈利一萬四千錢。
按照我先前說的盈利三七分,我該得九千八百錢,可是李尚說他要把當初我救他的那些金子都還上,把所有的錢都歸到了我的名下。
我沒有同意。不是假意推卻,是真的不好意思。延年堂的投入很大,這不用想都知道,能有這個數,我已經很意外了。而且我雖愛財,將來的生意還要全靠李尚,斷不可在他面前失了信用。
我讓阿元告訴李尚,他若再說這話,生意就不必做了。傳信來往麻煩,李尚沒再提,卻問我是否過去看看賬目,也好吃個年飯。
此事我倒是很想的,不過府裡近來事多,朝中放假,魏傕父子們也常常閒在家裡,我更加不好出門。不過,我向郭夫人陳情,給了阿元三日的假,讓她帶些年貨回家探親。
魏府的庫中存了許多布帛,我給府裡的老幼都做了新衣。料子是我親自挑選的,每個人該穿什麼,都頗花費了一番心思。
待除夕家宴呈上新衣,魏傕看了看他的,又看看眾人手裡的,神色滿意。
“吾兒婦甚賢惠。”他笑著說。
我謙道:“舅氏過獎。”
魏傕撫著鬍子,意味深長:“我見你給許姬備了虎枕,你何時也給自己做一個?”
眾人皆笑,我赧然。
“大伯父此言可為難了長嫂,”周氏在下首笑道,“大堂兄每日忙得家都沾不住,大伯父想抱孫兒,總該讓大堂兄閒下來才好。”
魏氏家風不羈,眾人笑得更厲害。我縱然看慣了他們言語無忌,此時也羞得臉熱。
“父親放心,此番厚望,兒等必盡心。”魏郯過來,含笑行禮。
魏慈和魏朗幾個飲了酒,鼓譟叫好。郭夫人拿起瓷盞抿一口酒,敷著白粉的臉上,硃紅的唇角微微彎著。
魏傕亦笑,揮揮手,讓我們下去。
我回到座上,周氏仍隔著席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