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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如果威爾伯醫生接納她,這些事情就要和盤托出。這一次,她立志要告訴醫生。否則,就象自己得了癌,但告訴醫生自己只是傷風感冒。

可是,西碧爾卻不能肯定她能否使自己講出真情。她知道,若不講真情,治療就脫離現實。因此,她懷疑恢復治療到底是否明智之舉。她猶豫了六個星期,才斷然行動。

在火車上,往事漸隱。突然面臨的,是現實,是她從費城倉猝遷移的現實。自從她三歲半以來,每次有這類事件發生,都好象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都好象是第一次。自從她十四歲起對這種情況開始察覺以來,每次有這類事件發生,她都告訴自己一切重新來過,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在底特律,有過許多許多次發作,但即使這樣,她仍打起精神,把每次發作都當作是最後一次。

可是,這一次要比過去任何一次都恐怖。她感到這次在費城的發作必將捲土重來。

火車嚓嘎一聲,停在紐約的賓夕法尼亞車站。西碧爾拿起資料夾,離開火車,急匆匆鑽進出租汽車。她終於感到自己擺脫了對費城之事的煩人的憂慮和懊惱。計程車將要拐進晨邊車道,駛近那褐色沙石建造的住宅區了。她在1955年9月,同特迪·裡夫斯一起在這裡租了一個二層樓的公寓。她覺得自在了,安全了,但首先是控制自己不去回想,才能安寧。

公寓的門一開啟,安寧便消失了。卡普里這頭貓,瘦得眼睛大大地,用嘶啞的嗓門向她迎候。這哀婉動人的貓嗓子,不啻是控訴。西碧爾沒有給它留下水和食物,便把它扔下了。卡普里是她唯一的伴侶,唯一的財富。西碧爾不會有意虧待任何小動物的,至少不會虧待她的寶貝卡普里。但她已經虧待它了。她扔下自己所愛的小貓,正如她自己在過去反覆多次被自詡愛她的人們所扔下一樣。

4。化身

西碧爾躺在床上,煩躁不眠。一到早晨,她就非得把她經歷過的事告訴醫生不可了。但要走這一步,將比她想象的要困難得多。她回想自己當初來紐約後第一次見到威爾伯醫生的情況。

由於熱切的期待和焦躁,西碧爾在1954年10月18日那一天黎明之前就早早地醒了。這裡是以惠蒂爾的名字命名的小小的宿舍。屋裡光線昏暗。她朝四周一瞥。靠近書桌的椅背上是她那件海軍藍的華達呢上衣。梳妝檯上,是她那海軍藍的皮質手提包、海軍藍的絲質手套和海軍藍的帽子。帽上還有一小塊海軍藍面紗。椅子下面端端正正地擺著的,是她那雙海軍藍的淺口無帶中跟皮鞋。鞋裡塞著灰色絲襪。這一套衣裝是在昨天晚上煞費苦心地配合到一起的。

室內的東西在逐漸明亮的光線中變得清晰時,異地的生疏感便消失了。她思量著要對威爾伯醫生說些什麼。這次可得把一切都和盤托出了。

西碧爾臉朝著窗戶和黎明的天空,伸了伸懶腰,便仔細地、慢吞吞地穿起衣服來。在戴她那小乳罩時,她發現雙手哆嗦不停。為穩住身子,她在床上坐了起來。她小心翼翼地穿上衣服,用一種機械般的準確性戴上帽子。她自知不用照鏡端詳便已穿戴得堂堂正正。海軍藍正在風行一時,而那小小的面紗更是畫龍點睛之筆。

西碧爾朝窗前走去。惠蒂爾宿舍庭院中的樹木早被秋風颳得一葉不剩。她臉朝太陽,一時晃了眼,便從窗前走開。六點半,時間還早。跟大夫約定的時間是九點。

時間。唉,她永遠拿不準時間。笨鳥先飛吧。她戴上手套。

她跨下宿舍臺階,越過阿姆斯特丹大街,朝東南角的哈特利藥鋪①走去。整個世界好象還沉睡未醒哩。

藥鋪裡面,除了一位出納員和一位店員以外,不見人影。為等待人類自己醒來,出納員正用砂紙板修理指甲。身穿白色上衣的店員在大理石板後面摞盤子。

西碧爾在櫃檯前坐下,要了一塊丹麥點心②和一大杯牛奶,然後脫下手套,神經質地把手套卷弄不休。在細嚼慢嚥時,她明白自己在有意消磨時間。這消磨二字使她有些畏縮。

七點半,她離開藥鋪,在阿姆斯特丹大街上等了等公共汽車,然後決定不等了。公共汽車總是使她感到糊里糊塗的。今天早晨,她必須頭腦清醒。

經過謝默霍恩圖書館和圓形的聖保羅教堂,她幾乎認不出這些建築了。一直到116號街,她才認出哥倫比亞大學的模樣。透過116號街上的大門,她能看到遠處的洛氏圖書館、它的混合性建築、它的愛奧尼亞型③大柱以及前臺階上那座阿爾馬·馬特的驕傲而又帶幾分憂鬱的塑像。她注意到洛氏圖書館與羅馬的萬神殿非常相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