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美譽了。不過日後還須謹慎,一怕再報復。”
狄公又笑:“只怕馮相公謹慎有餘,守雌自退,反而成拙。”
“願聞狄老爺高見。”馮岱年聽出弦外有音。
狄公轉臉卻問玉環:“玉環小姐那夜老這紅閣子可是穿花園而進。”
玉環點了點頭:“正是。”
“噢,是穿中間甬道進來這露臺的。”
玉環又點點頭。忽見馮岱年眼色,忙改口道:“不,不是從露臺進來的,是從這門進來的。”
馮岱年臉如死灰,苦笑一聲。
狄公大笑道:“玉環小姐太年輕,究竟露餡了。——你從未進來過這紅閣子,怎可能在這裡殺死李璉?”
玉環一時還不明白,正想強辯。狄公收了笑容,正色道:“你們父女串演的一出好戲!幾將我蒙死在鼓裡。——玉環小姐,你穿花園來這紅閣子,怎可能走這門進來?我頭裡問是穿中間甬道進來露臺的,你又稱是。其實這露臺外只左右兩邊通花園甬道,中間卻無。——可見玉環小姐欺誑本官,陰有所圖。”
玉環情知中計,紫漲了麵皮,兩眼淚花閃動,還想說什麼。馮岱年一聲長嘆低倒了頭,再不抬起。
“玉環小姐編造的殺李璉事蹟也不令人信服。一個男子欲非禮施暴,見女子手中有刀,焉會輕易不顧?再說你右手持刀,似也不會扎入李璉右側脖頸。”
玉環終於“嗚嗚”抽泣起來。
馮岱年下跪道:“狄老爺,卑職一時糊塗,意圖取巧。見老爺輕信了小女之言,便將錯就錯,掩蓋真跡,瞞遮老爺。——卑職實無勇氣將內裡真情和盤托出。雖然李公子非我父女所殺,但我那日確實到過這紅閣子,又移挪了屍身。這瓜田李下,再也洗刷不清。”
“不,馮相公父女既沒殺李璉,何罪之有?——本官不妨明言,李璉是自殺身亡的。你移動了屍身,則更可證實他的自殺。——那夜馮相公來這裡,原是想與李璉攤牌的。他與溫文元兩個暗中運動倒你,你既已覺察,便來找他,要他作出解釋。不知本官猜的可對。”
馮岱年驚道:“誠如狄老爺所言。那日情由正是如此。只是卑職不明白為何李公子突然要自殺。”說罷仰起頭來看著狄公。
狄公笑而不答,示意馮岱年再講吓去。
“有人報告我說,李、溫兩人意欲將一口裝滿庫銀的小皮箱偷偷藏匿我家中。再運動家奴出告,道我犯法,私盜公銀。——一旦在我家中查出那皮箱,我百口莫辯。”
“你何不將這事稟告羅縣令?本官來了,也可如實告我麼。”
馮岱年尷尬道:“樂苑內規矩如此,內部紛爭,從不邀外人來裁斷。幾十年來一貫是自己商兌解決。”
狄公怒道;“這還要官府作甚?如今李璉、秋月橫死,為何你們不私自掩埋了死屍了事,卻來纏我仲裁。”
馮岱年囁嚅:“這個這個卑職知罪。老爺允我將那日細節稟了:我那日來這裡找李公子,一來問與溫文元暗裡勾接事,二來問撞船那夜侮辱小女事。在花園中偏巧又碰上溫文元。溫文元問我是不是來找李公子。我答是。他笑了笑說,快去找吧,便匆匆走了。——說來奇怪,這情景使我猛地想起二十年前我來找陶匡時,那夜也正是在紅閣子後花園看見他的,陶匡時也正是那夜自殺。——內裡蹊蹺,一時也回無法探明。”
“當時我心裡便感不祥。——等我進了位房間,李公子癱倒在長椅上,已經死了。我頓覺溫文元心存叵測,誘我跳陷井。如今我身陷殺人現場,能脫干係?再說溫文元又親見我來這裡找李公子,告到官府.如何辯白?——二十年陶匡時死時,正是他扇風點火,誣我妒情殺人.今日新戲登臺,粉墨依然梨園舊人。溫文元會不會再次掀動軒然大波。——二十年前他尚不敢公開告官,今夜這情景我殺人嫌疑更大。倘若溫文元已知李公子被殺.我又正在紅閣子現場,他會會不會立即引店主或官府中人來捉拿。”
“想到此,我不禁毛骨悚然,心驚膽戰。也是情急生智,我猛地想起二十年前那個兇手殺陶匡時的手段,決意如法炮製,移屍於臥房,偽裝自殺形狀,以避人言追究,再落冤枉不白下場。也杜塞了溫文元訟口。萬一公堂對質,他也難脫干係,更多一層糾葛。——以後之事,卑職已有詳供。”
狄公頻頻點頭,面色慈和。
“狄老爺,這事再提及,心中隱痛,羞愧難言。——誰知秋月公堂上竟作證,李公子確是迷戀於她而自盡,而且還有李公子臨死畫圖的佐證。——先前狄老爺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