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二來汙毀她名聲。他與吳夫人兩個如此棲棲皇皇,看來都是心懷鬼胎。然而白玉小姐失蹤的底蘊仍未透露。——李玫急想知道白玉的下落,還想套出我們的口詞,寓意艱深,不可不防。”
狄公點頭頻頻:“原先我打算今一早就去紫光寺搜查,誰知被這接二連三的求見耽擱了。午衙只得匆匆應付,晚膳後再行計議。馬榮你午衙時可以獨個再去城裡各處轉轉,最好能找到那個叫‘和尚’的乞丐團頭。一來摸清沈三、阿牛夙昔恩怨的詳未,二來打聽去年白玉小姐失蹤之事,說不定白玉飽經磨難後如今尚在人世。總之,相機行事,從容圖謀,切勿操之過急,更須提防與人暗中謀害。”
第十四章
馬榮溜出後衙角門,仍是昨日那副乞丐裝扮。他先去將軍廟裡求個神籤。老廟祝接過十個銅錢,搖了搖籤筒,馬榮探手掣出一根遞過,見是“上上大吉”,心中大喜。
轉上西市街來,馬榮專一往那乞丐眾處搖擺,有意與人搭訕。無奈這城中的乞丐日日照面,個個稔熟,今日冷不丁降來個金剛惡煞般漢子,不知是哪一路來的強人,都有意提防。閃避唯恐不及,哪裡還敢與馬榮答話?馬榮遭了幾處白眼,心中氣惱,又不好發作,只得忍氣吞聲在街頭巷尾躑躅,期望能遇見一二個可攀談問信的無賴。
突然,馬榮瞥見三個窮苦的腳伕踅進一家小小的酒店,便躡足後面跟定,也搖搖晃晃掀簾進去。——腳伕如同乞丐一樣,也能問答出許多話語來。
店堂裡髒汙不堪,只三張破舊的方桌、五六條長凳,倒也坐滿十來個吃酒閒聊的窮漢。
馬榮買了一碗劣質的白酒,獨個飲啜。店堂裡的人一個個好奇地瞅著他,誰也不肯上前搭話。馬榮納悶半日,心想倘是喬泰在場,兩個便可湊合一出活劇,打打鬧鬧,假假真真,形象逼肖,登時可引動這一幫幹隔澇漢子,不愁沒有問話答腔的。
正思想時,門簾一動,進來一個衣裙邋遢的妓女,神色頹唐,要了一盅水酒便往喉嚨裡灌下,一面要店主賒賬,說是她今夜便能賺到錢來。店主擰捏著她削瘦的肩頭,齜牙笑道:“昨夜賒的尚未還哩,又來打白食。我看你腰間這條花裙正可抵了兩日酒錢。”說著便故作姿態,動手牽扯。店堂裡一片鬨笑。
那妓女怒叱道:“你這條瘟屍老狗,居然還消遣你乾孃來。怕我十個銅錢賴你不成?咄,再來一盅!明日一併償你。”
老店主還嬉皮調笑,卻不肯去甕裡舀酒。馬榮走向櫃檯,從腰間將出二十個銅錢一串在店主眼面前擺晃著兩下,往他懷裡一攥:“這酒錢我償了!”
店堂登時肅靜,繼而“嘖嘖”聲起,議論竊竊。店主衝馬榮陪起笑臉。那妓女感情不過,忙上前向馬萊納個萬福:“敢問英雄大名,好叫小女子感佩。”
馬榮回頭大聲道:“拜見諸位土地。——俺從且末鎮上來,單為俺兄弟沈三報仇的。天年不齊,俺兄弟遭了橫死,今番拿到仇家,定不輕饒。”
眾人吃驚,面面相覷。內裡一個老頭小聲道:“衙門已經捉住阿牛,等著劈頭哩。其實,阿牛並不曾殺人,殺死沈三的是外鄉來的流民。”
“不管是誰殺的,撞在我手裡,一刀兩段,閻羅王前銷號去。——小娘子可知道這裡蘭坊的丐戶團頭‘和尚’現住何處.俺正想去訪他一訪。”
“‘和尚’身家敗落,門庭崩塌,近來動彈不得,恐怕隻身躺在床上等死哩。”妓女答。
“煩勞小娘子指我道路,俺這裡還有一串銅錢酬謝。”
妓女答道:“小女子哪裡敢如此貪得?英雄仗義救急,解我一時之難,已使小女子十二分敬佩,日後自當圖報。我此刻便引你去見‘和尚’,‘和尚’或許知曉殺你兄弟的兇手。”
馬榮大喜,跟隨那妓女走出酒店。棋盤格般街巷,東竄西拐,七轉八折,岔下一個橋堍,正黨頭暈腳痠時,妓女道:“到了,‘和尚’就住在前面那個土窖裡,你自個兒去吧!”說著又道個萬福,褰裙拜辭。
馬榮從腰間拈出一串銅錢要遞過,那妓女嗔道:“使不得,使不得,小女子豈是那等小樣之人,再沒有相會的時節了。”說完飛脫而去。
馬榮進了土窖,只覺四壁幽暗潮溼,瀰漫著一種難聞的腐黴氣味,暗黑裡摸索半日才到了石梯口,石梯口坐著一個雞胸駝背的鬥雞眼,面目怪異。
曲折下來石梯,進了一個石室。鬥雞眼尖聲叫道:“‘和尚’,有客人來見你啦!”他齜牙咧嘴,形容十分滑稽。
‘和尚’躺身在一張鋪著氈席的床上,床頭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