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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持僧圓覺法師,傳為真佛降世,故香火十分興盛。圓覺法師自去佛趾山半腰一小小石塔內居止,仿那面壁的達摩祖師修養真性,極少下山。寺中一應香火佛事盡是推那慧本和尚主持。

狄公進山門下轎來,早有人報與慧本。慧本持錫禪杖披袈裟在天王殿前恭迎。

禮儀寒暄畢,慧本迎狄公入西殿方丈坐歇,小沙彌獻茶退下。

狄公隨意問了白雲寺的例常佛事,又讚美白雲寺的形勢格局。慧本笑道:“狄老爺有所未知,敝寺枕水依山,佔盡地脈之利。寺後山有著名的佛趾泉,常年奔玉瀉珠,淙淙如鳴琴,到銅佛龕下分作兩股,如剪開燕尾,抱合寺院,分流出山。相傳三百年前,開山祖師夜過此山,夢而見我佛,並臥於佛趾之上,醒來乃在山前建寺,又親鑄一尊六尺高的無量壽銅佛,迎上山腰石龕,是即銅佛龕,此山又得名為佛趾山。凡來敝寺進香許願的,無不去山腰銅佛龕瞻仰禮拜。”

狄公笑道:“本官得空閒時正要來瞻拜那尊銅佛哩。也好開個眼界。”

慧本大喜,又道:“狄老爺湊巧了,貧僧還有一件大喜事相告哩。佛門弟子顧孟平,也就是敞寺最大的施主,已許願獨個捐財仿建一尊相同的無量壽銅佛,擬送往東都洛陽白馬寺大雄殿。七七四十九個日夜剛鑄成,已用黃綾寶蓋裝飾了,等明日半夜子時三刻舉行慶典,並由一百人護持啟程運往東都。狄老爺如賞光,務必來寺裡親持典禮,也是敝寺無上榮耀。”

狄公答應,乃轉正題:“慧本法師,本官來這裡還有一事相問,今日是你去衙裡辨認智海屍身的麼?”

“回老爺問,正是貧僧去認的屍。智海如何會跑到桑園裡去,貧僧委實猜他不出,或恐是被歹人挾逼而去,又被人害了。”

狄公道:“智海確有被歹人扶逼的可能,歹人們是看中了他的一身袈裟有用處——挖出屍身時他只穿了內衣。智海受辱驚嚇,便喪了性命。本官聽說,這智海在寺中是個香火僧,不知他每日的功課如何,可有不端行跡,或是與他人有仇隙。”

慧本答道:“智海因年事已高,寺裡並不裁派他多少差使,每日裡也只是上香點燭兩件事要緊,難得也差他出寺去收租、募化什麼的。平昔也從沒見有劣跡,恐不致有什麼仇家,挾嫌施害。”

“適才法師說,不知智海緣何去那桑園,本官猜來,智海會不會是去附近的小菩提寺或曹鶴仙家,歹人或正與這兩處有些干係。”狄公試探,一面觀察慧本臉色。

慧本略一猶豫,卻苦笑道:“這個,貧僧怎敢妄議?何況小菩提寺早已荒廢,他去作甚?曹博士儒派中人,更與敝寺不相干。”

狄公聽了,知道一時也問不出什麼情由,心中略略盤算,便拱手告辭。慧本一直送到山門口。

狄公上轎吩咐徑直去顧孟平船塢。

顧孟平聞聽狄公來訪,忙不迭拄了竹杖來迎。

“狄老爺枉駕降臨,小民禮數簡忽,伏望恕察。想來賤荊的事有了眉目。”顧孟平仰頭望著狄公,一心等著狄公嘴裡吐出福音來。

狄公卻指著他的竹杖道:“別人拄杖拄一支,顧先生則拄一雙,卻是別緻。”

顧孟平道:“老爺不知,那年正是在這裡修理一條貨船的龍骨,不提防一節支骨散了榫頭,正打在小民腿脛上,斷了骨頭。如今勉強接合,撇了這兩支竹杖,便如同土偶一般站不起了。——噢,洪參軍將賤荊的事託人轉告了我,小民羞慚難言,往後真不知如何做人,一張麵皮無處擱去。”

“顧先生,本官來這裡正想要告訴你,範仲田莊被殺的婦人究竟是誰,並未查明。”

顧孟平大驚:“狄老爺此話當真?被殺的淫婦果不是賤荊曹氏?其實老爺又何必廝瞞,真是曹氏,我也不足惜。婦人犯淫合該吃人一刀,玷辱門戶,倒也是死了乾淨。”說著不由嗚咽出聲。

狄公從袖中抽出那方羅帕。“顧先生可認得這羅帕。”

顧孟平點頭道;“這正是賤荊佩用之物,老爺何處得到?”

“這羅帕系本官在範仲田莊外拾得,看來令夫人確是到過範仲田莊,如今保不定還在那裡一帶,只不知是死是活。——會不會就在那座荒敗的小菩提寺中?倘若活著,許是被人拐誘或劫持,是死了,興許正偷厝在那裡哩。”

(厝:讀‘錯’,安置——華生工作室注)

顧孟平被狄公這一番捉摸不定的話語弄得神魂顛倒。

狄公長長嘆了一口氣,問:“顧先生可知道那小菩提寺的內情,聽說那寺原是屬白雲寺管轄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