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是卞大夫,我們正在這裡清查驗對郭先生的房產,這翡翠墅因無人看管損毀嚴重。”
郭明會意,乘勢冷冷地說道:“卞先生,你不是答應替我留心看護這館墅和林子的嗎?”
卞嘉心中發急,忙分辯道:“郭先生,一個月之前我曾委派人來這裡看過。他回來告我說這裡一切井井有序。那人對這館墅裡裡外外十分的熟悉,他是這裡舊宅主董一貫的兒子。我真不明白,一個月裡竟會變得這樣的荒敗。”
狄公道:“你們慢慢在此整理吧,我先一步走了,衙裡還有公事等著問理。”一面使眼色示意洪參軍跟隨而來。
狄公走出小花園,小聲對洪亮說:“兇手今天一早又來這裡,正值團丁散崗後。他必是聽信了御珠的傳說,趕來這裡搜尋那顆御珠的,那門扇上的封皮正是兇手撕揭的。”
幾個青蠅飛來,繞著狄公的頭嗡嗡作響。狄公狠狠地拍打著。
洪亮道:“亭閣裡已翻騰遍了,看來兇手並不曾找到那顆御珠!”
狄公點點頭。成群的青蠅嗡嗡飛著,狄公皺起眉頭,又拍死了幾個。他忽然想到什麼,說道:“洪亮,昨夜我正是在這堵矮牆上捉到那隻烏龜的。”
他雙手擱在那堵矮牆的牆闕處:“當時它正緩緩從這頭爬來,險些兒將我嚇得半死,我以為”
狄公突然止住了話,全身不由一陣毛骨悚然,雙眼露出驚惶的神色。矮牆外那條小溝的野草間正躺著一具男屍,無數的青蠅爬滿他的頭頂心——那裡粘著溼糊糊的一大灘血。
狄公略一轉念,回身飛步跑進亭閣,問郭明道:“我來之前你在這裡呆了多久?”
郭明答言:“我剛走進這花園你老爺便後腳跟到了,我還不曾去看那大廳堂呢!呵,不過,進來這花園之前我看了一會兒那曼陀羅林。”
狄公大聲道:“你們跟我來!”
狄公將郭明、卞嘉引到了矮牆邊,指著牆外道:“你們看那是誰?”
郭明朝牆闕處剛一探頭,頓時臉色蒼白嘔吐了起來。
卞嘉一聲驚叫:“這是夏光!——你看他左頰上的傷疤!”
狄公撩起長袍翻身過牆去,洪亮,卞嘉也跟著爬過了牆,小心跳下。
狄公蹲下到死者身旁先察看了他那粘滿血斑的頭髮,然後又細細觀察起淺淺小溝裡的野草灌木。他揀起一塊大磚,遞給洪亮道:“夏光的頭顱是被這塊磚砸破的,你還可以看到這磚角上的清晰血跡。”
狄公站了起來命令道:“你們隨我搜尋那片林子邊緣,也許還有其他線索可發現。”
突然洪參軍大聲道:“老爺,這裡有一個木箱!”
他彎腰提起那木箱的革帶。原來是一個木匠用的工具箱,裡面有兩弓鋸子,一柄鐵錘和幾把鑿刀。
狄公命洪亮將這木箱帶走。一面又對卞嘉說:“你來助我脫去死者的上衣。”
狄公解開夏光的衣釦,裸露出死者肌肉發達的軀幹,一條破布正緊緊繞扎著他的左上臂。卞嘉松釋了布條,檢查了臂上的傷口。
“這傷口是新近被一柄鋒利的細刀刺戳的。老爺,這屍身尚有餘溫並未僵硬。”
狄公點頭,又細細搜尋了夏光的衣袖、腰帶、褲袋,並不曾發現有任何東西;連方帕巾都沒有。
第十章
他們三人重新又進入花園。狄公命洪亮騎馬先去白玉橋鎮署喚來裡甲並十幾名團丁。
他在花園裡來回踱步,面色慍怒,不停地揮著他的衣袖。卞嘉將郭明叫到一邊竊竊耳語。
洪亮很快便轉回花園,身後跟隨著喝得醉醺醺的裡甲和一隊驚恐萬狀的團丁,幾個團丁手上拖著長竹竿。
狄公命團丁將長竿草草扎就一個擔架,將夏光的屍首運回城裡衙門。又命八名團丁嚴守翡翠墅裡外四隅,一直等到城裡衙卒前來換班才許散崗。此間如有陌生人前來這裡,不管是誰一律拘捕,押來城裡州府大衙。然後他向裡甲借了兩匹馬讓卞嘉、郭明坐了,一併回城。
他們四騎行到玉橋頭,狄公命一齊下馬,要郭明引他上那客船去看看。在白玉橋下不遠的柳蔭裡,果然停泊著一條帆船。四名臉色憔悴的船伕正將船帆升上桅杆。
狄公吩咐他們三人在岸邊稍事等候,他獨個走過木板擱橋上了船來。船主睡眼朦朧,一對佈滿血絲的眼睛打量著狄公。狄公問他孫偉住在哪個艙室。船主見狄公氣度不凡,不敢怠慢,用手指了指孫偉的艙門。
狄公彎腰去那狹窄的艙門敲了兩敲,半晌才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