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看他不像其他醫館的掮客,一聽說沒錢就不再搭理自己,也微微放下點心來,說話總算不結巴了:“我也鬧不清楚。他揹著我去押了一趟鏢,結果一個鏢隊都出了事,只有總鏢頭和幾個老鏢師逃了回來,還帶回來好幾口棺材。鐵大哥雖然保住了命,卻不知為何總是昏睡不醒。我請歸真堂的大夫來看過了,花了好幾兩銀子,連個藥方也沒開,只說大概是離魂症。”
四郎看了看阿寶背上的鬼,對離魂症表示森森的懷疑。誰家生魂這麼囂張,大白天還能噴黑氣?
不過他對這些事情懂得也不是很多,就沒有說出來添亂。反正這幾天胡恪表哥正處於打雞血狀態,想必叫他來幫一幫這對苦命鴛鴛,他一定能夠更加深刻的感受到狐生的價值。
於是四郎很爽快的答應了:“行,名醫就是我表哥。他那個人最喜歡日行一善,沒準看你順眼了不僅不收診金還倒貼你路費呢。這樣吧,你先把菜送到有味齋給一個叫槐二的夥計。我去一趟南門送東西,很快就把名醫給你帶回來。”
威武鏢局把人事不知的蔣鐵夫運回來的時候,阿寶只慶幸鐵大哥好歹撿回了一條命;
看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積蓄的時候,阿寶只一門心思盤算怎麼賺錢;
沿街叫賣被人欺負毆打的時候,阿寶只顧著忍疼忘了哭,但是現在不知為啥他的眼眶忽然就紅了。就好像大雪天裡,自家快要被凍死的時候,忽然被人往身邊放了一個炭盆,煙火氣撩的人眼睛直髮酸。
四郎看他紅著眼要哭不哭的,如同個小兔子一般可愛,就忍不住摟住人家安慰:“別哭別哭。你鐵大哥一直在你身邊呢。看你哭要心疼死啦。”
旁邊站著當背景的陶二和鐵夫都是一臉無奈:自家兩個小東西跟兩隻互相舔毛的小貓咪一樣,說著說著就莫名其妙摟一塊去了。
告別了新認識的小夥伴,四郎就和饕餮繼續去南門口的醫棚送湯。
城南一帶本來挺荒涼,此時卻遍地是人,車馬都走不進去。除了朝廷設的官棚,還有城中各大家族立的粥棚。因為鄭大夫建個醫棚得了不少讚譽,城中有名的大夫們也紛紛在這裡設起了醫棚。
兩個人剛到,就看見槐大站在大道口等著他們。
見陶二跳下了車,槐大趕忙上前行禮,並且指揮那些跟著他來的侍童們把裝了羊肉湯的木桶搬去醫棚。
四郎就問他:“表哥呢?”
提起胡恪,槐大可是大大的不滿。他一個山野的樹妖,被殿下收為奴僕的目的就是服侍小主人。結果胡恪卻硬要他過來幫忙施什麼藥,凡人的生死和他有半點關係嗎?再說凡人本來就短命,多活十年少活十年又有什麼區別?所以忠心耿耿的槐大心裡憋著氣呢。
聽到四郎問起胡恪,他就開始暗戳戳的上眼藥:“又給隔壁粥棚的朱三夫人看病去了。胡恪公子心善,遇事總往好處想。就是有了百年前的遭遇,依然不改赤子心腸。只是如今小公子在汴京落腳,凡是還要三思而後行。”就差沒直接說胡恪是個二愣子,自己看人不準差點被人類剝皮吃肉,還吃虧沒夠似的,整天傻乎乎和人類瞎起鬨,可別到時候拖累我們有味齋。
這話當然是說給饕餮聽的。槐大憋著壞呢,就希望自家殿下一聲令下,把那隻沒臉沒皮的老狐狸打包送回古墓去。
不過四郎壓根沒聽出來他的言外之意,還囑咐快去把狐狸表哥找回來,考驗他醫術的時刻到了。
果然,槐大過去這麼一傳話,疑似呆蠢聖母的狐狸表哥就衣袂翩翩面帶憂鬱的出現了。
四郎才不管什麼狗屁風度呢,上去就把隨時隨地卡造型的狐狸貴公子拖上了車。
槐大立馬跟著跳上車爭當車伕,打算趁機回去有味齋。他可不願在這種表面風平浪靜,其實內裡烏七八糟的地方待下去了。
槐大覺得吧,身為一個妖怪就該有妖怪的立場,天生對人類的不幸冷漠無情真是不能再有道理了!
上了車,四郎就把阿寶和蔣鐵夫的事講給胡恪聽。
講完了就轉過頭問陶二:“二哥,你說那個蔣鐵夫真的是生魂離體嗎?”
陶二沉吟了一下:“我看不像是離魂。”他剛才一直在觀察那個蔣鐵夫,發現他現在這個狀態很像是中了一種巫族的邪術。
四郎也覺得不像是離魂,離了體的生魂都很脆弱,而那位蔣鐵夫剛才的表現稱得上是異常彪悍。
無論是生魂還是鬼魂,一般人死後魂魄都是很弱小的。別說作亂了,沒有勾魂使者及時送入六道輪迴的話,很快就會失去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