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遠離他的生活,一定一定,不要再來見他。
她怎麼會忘記呢?那日他冰冷的口氣,決絕的話語。她曾經很恨,可是之後,更恨那個懦弱不爭氣的自己。開頭的那半年,她其實是抱著希望的,她每天都盼著他來找自己。告訴她,他後悔了,要接她回家。
可其實,從她離開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沒有家了吧。
莊齊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骨骼尖銳的觸感讓他一愣,隨即說:“餘聲,我不能背棄我對葉振濤的承諾。我和葉語鳶結婚這麼多年了。過去的都過去了。”
餘聲沉默。
她知道的,也目睹過,他們,那般恩愛。可是,他忘了,自己是從來不會爭取要求過什麼的,特別是對他。她只會希望他過得最好。當年,他為了自己的事業,想娶葉語鳶,葉振濤答應了,唯一的要求是餘聲離開,他答應了,她亦沒有反對。
然後一別,這麼多年。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沒有故意要再接近你。如果你想,我們可以像陌生人一樣,沒有人會發現。”
餘聲淡漠的語氣讓莊齊微微一怔,竟有一瞬的失神。從前她對著他的時候,總是熱情甜美的,他嫌她笨,嫌她煩,她也從來不會生氣,下一秒還是跟在他後面喊“莊哥哥”。只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
他知道她變了,也隱隱能察覺到是為了什麼。只是不知為何,當她說出“陌生人”時,他的心忽然那麼一緊。“你”
“這份工作對我很重要。”
“你很缺錢?”莊齊微微皺眉,“要多少,我給你。”
其實在他問出“你很缺錢”後短暫的兩秒,餘聲祈禱過,他不要說出後面那句話,可是最後祈禱失敗了,他還是說了。
她心裡最後一絲火苗熄滅。
餘聲想,自己應該恭喜他的。終於實現了自己的夢想,終於能有底氣地說出——“要多少,我給你。”
莊齊看著她低頭的樣子,想他剛才的話可能傷害了她,可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從她現在的樣子,容貌穿戴,他能看出,她的經濟狀況很差。
“餘聲”莊齊叫了她一聲,餘聲抬頭看他。“你登出了我給你的那張卡,我以為,你生活無憂的”
餘聲很想告訴他,自己曾經非常非常後悔丟掉那張卡。那時她抱著希望等了他幾個月,他沒有來找她,她心中的恨意慢慢滋長,她憤怒絕望,想斷掉和他的所有關係,然後選擇了最錯誤的方式。所以,她現在才不能給檬檬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不重要了。”餘聲淡淡開口,努力讓自己表現的正常點,“我本不會再要你的錢了。從六年前那一天開始,我們之間就什麼都不存在了。你不欠我,而莊家的二十年的養育之恩,我這輩子都還不清。如果你怕我的突然出現讓我的岳父不高興,幫我支付合同的違約金吧。”
“餘聲”
“我累了。”她淡淡一笑,面色顯得愈發蒼白,然後慢慢從包裡拿出紙筆,匆匆寫下一串數字。“如果你決定好了,這是我的卡號,違約金是一萬。”
她把紙塞到他手心裡,冰涼的指尖碰到他的手時,他全身的血液彷彿凍結了,指尖不易察覺地顫抖,面色卻依舊平靜似水:“好,我會安排,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你就會收到轉賬。”
餘聲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她離開,在轉身的剎那,淚如雨下。
這六年教給她唯一的道理就是,倘若再見,告別時連“再見”都不需說,他不在乎,她亦承受不起。
餘聲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空寂的走廊。莊齊一直都呆呆站立著,微垂著頭,沒有任何動作。直到短促的手機聲響起,在這樣寂靜的夜,聽起來尤為刺耳。
“莊齊,怎麼樣?那個病人還好吧?”葉語鳶的聲音溫柔悅耳,莊齊的心卻不由一亂,沒有說話。
“莊齊?”
“嗯,解決了。”他走出樓梯間,順便帶上了門,回頭又重新看了看那扇門,那背後什麼都沒有,彷彿剛才的那番對話,那個女人,都是出現在遙遠而不真實的夢境裡。
今天下班後本是要和姜董手術中的醫生護士出去聚餐的,只是中途突然接到了值班室的電話,說之前莊齊負責的一個病人出現一點緊急狀況。莊齊像往常一樣趕到醫院,順利解決了問題,要離開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忽然想到了姜董,就想回去看看,沒想這一回,便見到了餘聲。
或許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因緣巧合,又有太多命中註定,才會在每個不同的人生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