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住院了啊快別哭了,聽大哥一句勸,什麼事情最後都會過去的,車到山前必有路,生老病死的也是免不了的事”
熱情的的哥遞過來一張紙巾,雖然嘴巴笨,沒有意識到自己反而說錯了話,不過餘聲還是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接過紙巾,慢慢擦掉自己的眼淚。“謝謝其實,我爸爸挺好的,他出車禍昏迷好多年了,今天甦醒了。”
“這是好事啊!”
“是好事。”她露出明朗的笑容,那話好像在對自己說,“所以我都激動地哭了。”
後來餘聲發現,在計程車上哭出來,確實是好事,不然她現在走進病房,心情也不會如此平靜。
好吧,其實也沒有那麼平靜。
醫生剛為莊懷德做完一系列檢查,他躺在床上,側過頭,凝神看著莊齊,聽著他慢慢地講述這幾年發生的事情。餘聲在門口悄悄聽了很久,她突然很想知道,他是怎麼說的。
可是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她的聽力不好,聽不清了,想走得近點,然後就被發現了。
莊懷德看著她的眼神,還和當年一樣,一樣慈祥、溫和、包容。
餘聲確定,他依舊是這個世界上,最愛自己的人,不管過了多少年,不管,再過多少年。
剛平復的心情馬上又波濤洶湧,眼淚不爭氣地簌簌下落,她跑到莊懷德床前,握著他的手,輕輕地叫:“爸爸。”
“阿聲,別哭。”莊懷德輕輕地揉揉她的頭髮,聲音還是那樣溫柔,“讓爸爸看看,都長這麼大了”
“我聽莊齊說,你都工作了,是個好工作。我們阿聲,真有出息。”
莊懷德一直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雖然剛甦醒過來,體力不是很好,但是他的心情很不錯。感慨的最多的就是,莊齊結婚了,他們最終沒有在一起。
很多話,是餘聲說出來的,莊齊留給她說的,比如她自己的情況。
“檬檬快五歲了,再過一年就要上一年級了。”她淡淡地說,臉上帶著微笑。她一直沒有提起孩子的爸爸,莊懷德也沒有問。
餘聲心裡一暖,爸爸他,什麼都懂。
葉語鳶應該是和莊齊得到訊息,第一時間一起趕來的,再進到病房的時候,已經很熟絡地叫“爸爸”了。
醫生和護士在幫他做檢查的時候閒聊,告訴他,葉語鳶這些年,總是會來和他這個從未打過招呼的公公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莊懷德和葉語鳶看上去,真的就像相處了很多年的家人。他們三個甚至會一起開玩笑。
餘聲在一旁看著,心裡卻一點點變涼。
特別是當她聽到,葉語鳶告訴莊懷德,自己肚子裡,有三個寶寶的時候。
那種幸福的神態,那種驕傲的語氣。
像針一樣,一點點扎進她的心裡。
她要怎麼才能不恨?
莊齊偷偷地看了她一眼,有些心虛的一眼,而餘聲,只是微笑,臉上未見有任何不高興的跡象。莊齊終於鬆了口氣。
“語鳶是好孩子啊,莊齊,你要好好照顧她,我現在最開心的就是睡了那麼多年,一覺醒來,發現你們都還是那麼好。而且,我的三個小寶貝,就要出生了。”
莊懷德的臉上一臉幸福和憧憬。
餘聲也笑,笑得很僵硬。
她多想撲過去告訴他,爸爸,我們不好,一點也不好。幸福只是一個虛幻的彩色泡沫,只呈現給他看,可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觸即破。
她看著面容漂亮精緻的葉語鳶,甚至害怕,有一天,她連爸爸都會搶走。餘聲第一次那麼強烈地嫉妒一個人,嫉妒到希望她不曾出現在這個世上。
莊懷德說過,餘聲是個不聰明,但是很善良的孩子,從小如此,所以,她才總是任由莊齊欺負自己,從不吭聲。
可是莊懷德不知道,餘聲的那些隱忍不發,正是因為,她不聰明,她不懂得還擊。
現在的她,仍然不聰明,可是一切都不一樣了,她說不清哪裡不一樣。但她就是知道。
後來,餘聲和葉語鳶先走出病房,葉語鳶看著她笑了笑告別,眼神有些不明。餘聲知道,她心裡很失望。莊懷德醒過來,就說明,他們仍然是一家人,餘聲這個人,還要礙眼地存在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威脅著自己的婚姻和幸福,還是有可能,搶走自己本來就精神出軌的丈夫。
可她就是那麼有涵養,即使可能心裡對餘聲恨得不行,表面上還是那麼禮貌的樣子,不說一句狠話。
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