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伊寒江。”他踱步走來。邊朝著那匆匆的背影望去,“大晚上的你一個人站在這裡做什麼。”
伊寒江反問,“還好說我呢,你不也一個人大晚上晃悠了過來。”
伊北望撇撇嘴,壓了音量。“你當我真是無所事事啊,自己的家翁扔給了弟弟照顧。我過來是想問問你和故淵。要不要孤注一擲死馬當活馬醫給皇帝用重藥,我想起外公房中一本醫記,不是有條偏方以蟾毒做藥引麼。”
那藥方她也記得,只是所謂的偏方那是民間流傳,不見於正規的醫書,是否有人嘗試過,而嘗試的人是死了還是活了都不得而知。——“那藥方用的藥材太霸道了,以毒攻毒不是人人的體質都經受得起的,一個不小心”
“可你我這樣每天給他用些藥吊命只是在拖時間,你自己也知道要是再繼續這樣下去,只是遲早的事,他拖不得太久的。”他挑眉道,“他都這樣了,與其等死還不如試試,你以前做事的果決呢,怎麼也畏首畏尾了。”
“我不是畏首畏尾。”她曉得伊北望的話有道理,嘗試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但現在要下重藥的物件是皇帝,景故淵最尊敬的父親,他有個三長兩短提前歸西,她擔心這個打擊對景故淵來說太大。
伊北望朝燈火通明的殿內望了眼,“得了,我也不用進去了,我來就是要問問你們的意思,你們夫妻兩自己想想。明天你去給皇帝看診時順道問問他的意思。我發現那皇帝老兒倒是有些魄力,何況命是他的,也要他同意。”
她進到殿內時,景故淵正注視著奏摺遲遲不見落筆,她湊過去與他擠在一張椅子上,“不問問我會不會拿今天的事去報復孔濂溪?”
景故淵笑笑,“等你真的打算動手時,我不就知道了麼。只是怕你對親人未必能如嘴上逞強的那般決絕。”
“我沒把秦蘭和孔濂溪當親人。”她可不會傻到要善待害自己的人。
“那外公和叔叔呢?”景故淵放下筆,攬過她的肩道,“總之不論你最後打算怎樣,我都會尊重你的決定。”
他是以為她心裡又不痛快了,總是能耐得住性子遷就和哄她,將來的事她不敢說,但至少這兩年多來他是做到了當初對她的承諾,用盡一切的力氣對她好。
她拉起他的手,他近來總是筆不離身,手上又起了一層新繭,“我若是給你爹用新藥,但藥性太強,或許只有兩成的機會能好,你願意讓他嘗試麼?”
他沉默了一會,該是清楚若不是沒有辦法了,不會讓他爹用命去賭一賭。“若是不試,父皇還能活多久?”
雖是殘忍了些,但還是與他說了實話,“活不過三個月。”
他的手收攏起來,壓抑著提前而來的不安,伊寒江傾身將他抱緊,只想著多少能給他一些安撫的力量。
“明天讓我見見父皇。”
伊寒江應道,“嗯。”
未得皇帝的宣召,張敬本是不敢讓景故淵入內的,伊寒江卻是帶著他硬闖,太監們哭喪著臉一面是失職後的懲處,一面卻又是不敢用武力攔阻,真是兩難。
皇帝聽到響動從昏睡中醒來見到景故淵在側,氣他不愛惜自己的身子,罵了幾句。張敬奉上皇帝飲食作息記錄給她,什麼時辰進食,吃了什麼,什麼時辰入睡,什麼時辰曾經醒來,都有詳細的寫在本子上。
皇帝進食越來越少,因為病痛昏睡的時間越來越多,大有衰竭油盡燈枯的跡象。
她扭頭看著他們父子無拘無束的聊著,這樣的機會也不曉得還有幾次。
內侍端進湯藥,張敬用銀針驗過,端到皇帝跟前景故淵伸手接過玉碗,“讓兒臣略盡孝道吧。”他舀了湯藥一小勺一小勺的喂。
皇帝喝了一口藥汁,皺了皺眉頭道,“這藥怎麼比之前的苦。”他抬頭看向伊寒江,“不會是你記恨,多加了黃蓮吧。”
那是因為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藥材裡有幾味味苦的藥材,她加多了一些分量,伊寒江笑道,“我哪裡敢呢。”
“別人或許不敢,你就難說。就怕你記恨朕之前對你過多要求,現在待到機會自然要報復回去。”皇帝撇過頭,竟偶然流露出孩子氣來,不願再喝了。
景故淵笑道,“父皇以前不是對我說過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麼。若是嫌苦,那讓張敬端些糕點過來。”
他揮揮手正要吩咐,皇帝卻是閉起了眼道,“這是朕什麼時候與你說過的?依稀是你剛中了毒,躺在病榻上休養的時候了吧。朕只來得及餵你半碗藥,便趕去上朝了。”
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