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嗎?
自然是不喜歡的。
他喜歡山山水水,喜歡戈壁沙灘,也喜歡遼闊草原。
可現在他被囚禁在一方小小的四角天地,入目即是金銀色,他怎麼會喜歡?
寧願征戰沙場,黃土飛石,也不想手邊筆墨紙硯,當一個富貴椅中談文吐墨的斯文人。
祈綏動了動唇,也有些苦惱。
什麼大堆破爛責任,要現在有個人說讓他趕緊退位,這個皇帝讓給他當,自己絕對立馬撂挑子不幹了!
一走神,原本還跪著的楚彧突然站了起來。
祈綏眼睛一瞪,氣還沒消呢,“誰允許你站起來的……”
接著,祈綏也被帶著站了起來。
跪得太久,楚彧趔趄了下,隨即從懷裡摸出了一包紙袋,裡面隱約飄出一股好聞的甜香。
祈綏接過來開啟一看,是一包還溫著的糖炒栗子,糖味很濃,帶著對方的體溫。
“陛下不是問我回來幹什麼嗎。今天是春節,我想見你。”楚彧說。
低沉的嗓音跟著融化在這片風雪裡。
“綏綏,春節快樂。”
祈綏微怔,耳邊彷彿又炸起煙花的轟鳴聲,牽扯著心臟極致的共鳴。
一點一點,陷入這光怪陸離的世界。
他恍然回神,提了提手裡的紙袋,調笑道:“就一包糖炒栗子,就想打發我啊?”
“不止。”
楚彧望著他,瞳眸漆黑透亮,風雪中的長髮被撩在半空,刮蹭著臉頰肆意張揚。
“陛下若想好好當這個皇帝,我甘當你的墊腳石,陛下若不想,我便帶你離開上京城。你想去哪兒,都可以。”
祈綏眉梢微揚,手指捏緊了紙袋。
“現在話說的好聽,當初走的時候頭也不回。你這段時間都去哪兒了?還有之前的花樓……”
“花樓是我留在京城的暗樁,擲千金只是個幌子。”
楚彧不緊不慢,一個個的解釋。
“這段時間我去了西北,那是我父親以前的駐紮地。邊境叛亂,我前去處理。”
“西北之後我又去了南邊,先前掌管攝政時,我留了不少的人在那兒。但最近出現內戰……”
“我都知道了。”祈綏打斷他。
低頭,掀開紙袋子,撈出裡面的一顆栗子,放在掌心剝開。
朝堂歸朝堂,就算楚彧現在在上京城的名聲一片狼藉,但在邊境受不了太大的影響。
雪下得越來越大,隔著這麼遠似乎都能聽見皇城外的歡聲笑語,紅燈籠喜慶一片,入目即是煙火色。
“戌時了,我要回去了。劉公公還在等我。”
說完,祈綏從兜裡摸出一張令牌,“這個給你,下次進宮方便點。記得把臉擋著,抓牢裡了我可管不了。”
“好。”
祈綏看著他,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
欲言又止了片刻,丟下一句,“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扭頭就走。
“綏綏。”
身後的人一個大跨步,猝不及防抓住了他胳膊。
祈綏回身的瞬間,後腦勺被人扶住,柔軟堵住了他微張的唇,瀰漫出毫毫釐厘的清甜。
鼻尖一點雪意降落,冰涼的雪水順著弧度往下墜,溼潤了朦朧的交界線。
不帶攻擊性的吻,輕輕點點。
楚彧低眸,心疼地摸了摸少年瘦削的臉,羸羸弱弱,比上次離開時又瘦了不少……
“好好吃飯,睡覺,喝藥。等我忙完邊境的事就回來找你,你想要的江山我會幫你坐穩。想要什麼,我都會幫你辦到。”
祈綏抿了抿唇,舌尖舔去嘴角的溼意。
“你下次什麼時候回來?”
“不會太久,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楚彧湊近,鼻尖親暱蹭了蹭他臉頰,“這兩個月,一直想你都沒睡好,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祈綏抱了抱他,“我也想你想的睡不著。”
楚彧心絃一跳,又聽他說:“等你回來,咱倆去找個夜班上吧。”
楚彧:“……”
高估他了。
還以為能吐出什麼好聽的情話。
祈綏上了城樓,看著楚彧在雪夜裡對他揮手,一步三回頭,很快消失在漫漫無邊的黑夜,融進了萬家燈火。
突然想到了一句話。
那句話怎麼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