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昀在後面急切地扯著嗓子喊,“阿綏,你個倒黴娃子!肯定要被那小心眼的收拾得很慘!”
高巖把他帶到營帳時裡面沒人,他說了句讓他先等在這兒就離開了。
雖已五月,但在漠北似乎一年四季都是秋冬。
特別是到了晚上,寒風颳在皮肉都像是被尖銳的針刺進骨縫裡。
祈綏才不想幹等著被風吹,掀開床上的被褥就鑽了進去。
他大腦放空,沒一會兒眼睛就閉上了。
不知等了多久,床頭的蠟燭像要燃盡了,帳篷外才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
裴昭緊趕慢趕地走了進來,身上的盔甲沉重而冷肅,帶進來外面一身的寒意。
“阿綏。”
軍營的床鋪小又不結實,容納兩人有些勉強。
裴昭雙腿彎曲蹲在床前,伸手扯下他臉上的被褥,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
忽而失笑,粗糲的手指摁了摁他的臉頰,“我是叫你來暖床的,不是睡覺的。”
祈綏沒回他,纖密的眼睫顫了顫。
轉而迷茫地睜開眼,眉頭皺著,起床氣犯了。
“找罵是不是?”
裴昭平靜地望著他,一個躺著一個蹲著,看起來有點溫情又有點滑稽。
在短暫的緘默中,男人突然墊起身,在他唇瓣上輕輕地貼了一下,稍縱即逝的溫熱。
“想見你又找不到藉口,這麼久了才敢叫你過來,你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祈綏默默擦了一下嘴。
小表情像被狗啃了一口,挺嫌棄。
“……沒事,反正你也氣不久了,這兩日我便離開東郊前往郾城。我這次和你說了,你不許再同我生氣。”
祈綏這才抬眼看他,嗓音悶悶的,“郾城?”
“對,郾城。”
裴昭撩著他臉頰的碎髮別在了耳後,掌心鑽進被窩裡悄無聲息地握住了少年的手。
一時間冰熱相融。
祈綏聲音微弱,“你去守郾城,底下的兵多少?這仗你想怎麼打,有把握嗎?”
“五千,沒把握。”裴昭說。
現下兩線皆守,能調動的兵馬不足,朝廷一直藉口推辭,他們也不知能撐多久。
五千,不能再多了。
祈綏一聽躺不住了,立刻從床上坐起來,震驚地感覺不到一點冷。
“五千?對兩萬?守一座城?沒有援兵你們怎麼打!到時候全軍覆沒,郾城也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