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榮忽正色道:「公子醫道通神之風聲現已傳遍了金陵一府九縣,竟向下官懇求轉邀公子治病的不乏其人。」
嚴曉星道:「在下知道,但事先應預為防範,匆忙之際竟忽略其事,殊感失策。」
李仕榮微笑道:「今晨,漕運總督忽遣人相邀過府,這位總督大人滿腹詩書,嚴正不阿,敬重俠義之士,嫉惡如仇,與下官最為氣味相投,下官去後,他開門見山就提起你嚴公子」
嚴曉星詫道:「在下與總督大人並不相識。」
李知府哈哈笑道:「公子現在名氣大了,總督焉有不耳聞之理,他說他府中藏有一位武林林高手,雖然漕運總督轄下不乏江湖豪雄,但此人卻秘密隱藏著,除了總督自己及一老僕外,並無第三人知情。」
嚴曉星目露訝異之色道:「為何如此隱秘?」
李知府搖首答道:「下官不知詳倩,但總督見告說這位武林高手知殺害令尊主兇是何人,是以請嚴公子前往面晤那位武林高手,不過此事必須隱秘謹慎。」
嚴曉星心中將信將疑,道:「大人,你我這就要去麼?」
「自然。」李知府道:「我等藉治病為由,以避旁人耳目。」立命備轎。兩頂小轎逕自抬入漕督私寓內廳前放下。
漕督是一五旬開外,貌相清瘦老者,朗笑迎出,與李知府略一寒暄後,即目注嚴曉星端詳有頃,道:「這位就是嚴公子麼?果然人中龍鳳,委實難得。」一把拉住,趨入內廳。
賓主落座後,漕督即道:「賤內染有痰喘之疾凡廿餘年,經醫診治,並末斷根,每至春秋節會變換之際必然發作,喘氣難眠,筋骨痠痛,苦不堪言,聞得公子精擅岐黃,妙手成春,煩為施治如何?」
嚴曉星察覺窗外有條人影疾閃而過,不禁心神猛剔,知總督秘不外洩必有原因,遂笑道:「有病即有治,在下不敢自詡著手成春,只要不是死疾,諒可痊癒。」總督大喜,引入內室。
嚴曉星施以針灸之術,並處下一方後,偕同總督回至內廳與李知府傾談琴棋書畫六藝。飯後,總督留嚴曉星稍住一兩日,李知府遂告辭而去,是夜,嚴曉星與總督在書房對弈,落子丁丁,言談之間,絲毫不涉及那武林高手之事。
三更時分,總督親自引著嚴曉星走入書房隔鄰一間秘室,室內陳設雅緻,几榻俱全獨無窗戶,總督笑祝安眠告辭走出。嚴曉星拴好房門,和衣而臥,不禁思潮起伏,只覺總督命他獨宿於此其中必有原因,似有不解其故。尋思有頃,忽憬然而悟,脫去青衫鞋襪擁被而臥。片刻時分過去,突聞輕敲房門之聲,略一沉忖,道:「什麼人?」翻身起床,赤足下地開門。
一黑衫中年人探身而入,手捧一隻蓋碗,和顏笑道:「在下方瓊,忝充內府武士,奉了夫人之命送燕窩湯公子飲用,不想驚擾公子清夢,還請見諒。」
嚴曉星道:「有勞方兄了,方兄稍坐如何?」
方瓊將燕窩湯放在桌上,抱拳笑道:「不敢驚擾,恕在下告辭了。」匆匆走了。嚴曉星微微一笑,重新拴好門閂回榻坐下。
驀聞一蒼老話聲道:「嚴公子請施展縮骨功速入。」嚴曉星不禁一怔,循聲望去,只見壁嵌一幅畫屏緩緩向內開去,忙躍身而起,施展縮骨術,縮為一小兒身如離弦之弩穿了入去。
但見一老叟提著氣死風燈,含笑道:「公子請隨老奴去見一人。」嚴曉星身形復原,隨著老叟走去。
燈光昏黃黯弱,嚴曉星察出行經之處是一條彎曲逼窄暗道,不覺進入一間石室。室中燃有一盞油燈,方廣不過兩丈,室內僅有一榻一桌一幾,榻上坐著一位頭童齒豁,乾枯消瘦老者,目中逼射精芒,道:「嚴公子,恕老朽無法親身出見,公子請坐。」那引嚴曉星而來的老叟已失去蹤影。
嚴曉星凝視著老者,發現老者披著一件寬大黑袍,自頸以下均被蓋蔽著,手足都無法察見,面色沉肅道:「老前輩相召為了何事?」
老者目光炯炯,答道:「公子明知,何必故問?」
嚴曉星呆了一呆,道:「那麼老前輩是確知殺害先父主兇是誰了?」
老者點點頭,目露黯然神色道:「不但確知,而且老朽還可說是幫兇。」
嚴曉星道:「在下只誅元惡,不究脅徒。」
老者長嘆一聲道:「難得公子明白事理,有此一念足可招致百世其昌,風聞公子天涯尋仇,不知已否找出一絲線索麼?」
嚴曉星道:「略有端倪,只待證實。」
老者道:「但不知公子胸中之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