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宣點了點頭,他的槍頭也有血絲在流淌。胡仁在桌面給他們敲出“十一點三刻方向”“牆後”的暗號,三人收到命令在胡仁話音未落、對方破牆而出之前,已展開的配合已久的刺殺,居然沒有留下來敵,來的是勁敵。
屋外的叫罵聲、吵鬧聲已越來越近,胡仁卻已不知去了何處。陳宣緊了緊槍把,把那劍形刃微微顫動了幾下,顫動間保持著某種長短的節奏,馬上,他見到蘇京和陳甦鴻表示明白的答語。然後,屋裡一片漆黑,連那三把流光四溢的劍形刃也不在所蹤。
廚房的方向亮起一豆油燈,昏黃的燈光搖曳著向這小客棧的廳堂過來。一對花盆底“嗒、嗒”的走過來,稍帶些嘶啞卻有點別樣的風騷的嗓音:“來的是哪條道上的英雄?奴這邊廂有禮了”
“啊!”慘叫聲從馬棚的方向傳來,如一把鋸子橫生切斷了這女人的話語。花盆底踩著急了向這邊來。“胡仁在此候教!”隨著話音,作戰靴沉重的從馬棚方向踏入偏門進了廳堂。卻是胡仁倒提著一把滴血的鍘刀進來,這便是剛才砍向蘇京、又被三人所傷的偷襲者手中兵器。
那婦人終於和油燈昏黃的光一起出現在廳堂,厚厚的白粉敷在闊臉盤上,胡仁很有些慶幸從醒來至今尚未進餐,那婦人作嬌笑狀道:“原來就是名滿白山黑水,威鎮直隸湖廣的大俠胡”
油燈跌落到地上之前,胡仁伸出鍘刀接住,方才閃過的兩處寒芒,卻是兩把長槍已斫去那婦人的左腿右手,陳宣緩緩把劍形刃從那婦人喉嚨拔出。胡仁冷冷地道:“偷襲人者,人終偷襲之,你沒有什麼不能冥目的了。”陳宣猛的一抽槍桿,一股鮮血飛灑而出,那婦人僅餘的手捂著咽喉,身子一旋重重砸斷了一張長凳撲在地上。
蘇京在那女的身上摸索一陣,舉起一塊腰牌對胡仁示意,胡仁點了點頭指著外面。
此時四面八方不知多少人已把這孤立野渡邊上的客棧圍了個密不透風,便是想走也已走不成了,陳宣在門口擺上一張長凳,左手持著兩把鐵槍峙立如山,右手背在身後。胡仁左手油燈,右手鍘刀就大馬金刀的坐下,蘇京和陳甦鴻卻不知去了何處。
只聽陳宣喝道:“大俠胡仁在此!爾等報上名來!”
這時那店前二十步外的密密麻麻的火把如波浪一般起了騷動,過了片刻,才有一個捕快打扮的人站,手上的火把顫悠著,強笑道:“小的是此處衙門捕快,不知胡爺在此”
突然他身後閃出一人,身著錦袍,帽子正中嵌了一塊青玉,扇了他兩巴掌,那捕快暗暗叫苦,此人是知縣老爺的內侄,自己和十幾名捕快是陪他下鄉催租,聽報有匪糾集了壯丁和大戶人家的護院過來,誰知碰上大俠胡仁這個煞星,此時只望把話撕擼清楚,落個面子帶人走了便是,怎知這個少爺突然要出來強出頭。
但這時卻也不容他想許多,那知縣的內侄已指著胡仁道:“大膽刁民!爾等若不束手就擒”
“你要戰,”胡仁站了起來,把油燈擺在凳上,笑道:“便作戰!”話音之末已伴著呼嘯風聲,卻是手中鍘刀已脫手而去,如削泥切草劈入那少爺右肩,砍斷肩骨、鎖骨、第一二肋骨直削到脊樑才卡住,那少爺身子噴出一片血霧,口瞪目呆直直倒了下去,鍘刀尾部那個本來鎖住底座的鉤撞在地上,那刀體便停了下來,但那少爺的身軀仍向下溜,一聲撕心裂腑的慘叫響徹夜空,直到那脊樑撞到刀尾彎鉤,慘叫輒然而止,那少爺在地上眼睜睜七竅溢血,瓜皮帽早已跌到遠處,手指末端不停的抽搐,這時血已狂湧而出,伴著膽汁、混著破了腸肚的糞便和失禁尿液在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腥臭味,周圍的人一下子散開一處空地,幾乎凡是見到的,無不嘔得清光,幾個膽小的已當場昏死過去,有外圍擠來看前面發生了什麼事的,當即一看清楚,嘔吐之物噴得前面人等頭背皆汙。
從陳宣手裡接過鐵槍,胡仁扯下身上破爛僧袍,露出一身黑衣牛皮作戰服,雙手把著鐵槍斷喝道:“胡仁在此!誰敢來決死戰!”陳宣此時已不知經歷多少生死場面,甚至胡仁在萊陽剷平三五人小股山賊之後,為了給他講解人體結構,曾把新死的人剝皮拆骨給他看,若是陳宣作狀嘔吐,卻是矯情了,他倒是心裡在揣摩師父下句會不會照抄演義裡張飛臺詞:戰又不戰,退又不退,卻是何故?
胡仁向前踏出一步,那圍著他的火把便退了兩步,這時人群裡那捕快顫聲道:“張老拳師,您老號稱拳劍雙絕,怎能讓這外鄉人在此處耀武揚威?快快上前鎮住場面才是!”也不容分說便把那張老拳師推了出來,那張老拳師比武授徒經年,打鬥場面自也見過不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