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我說,“我根本來不及看清他的臉。”
克勞得爾哼了一聲,從口袋掏出一張手帕,拭去臉頰和脖子的汗水。
我眯著一隻眼睛看他。“你能認出他嗎?”
他又哼了一聲。
“你好像一直把我當成傻瓜,克勞得爾先生,你一直想趕我走,對不對?”
他再度哼了一聲,然後說:“你臉上的感覺如何?”
“好極了!”我咬牙切齒地說:“在我這個年紀,擦破皮正好可以換膚。”
“下次你若還想參加這種追逐犯人的狂歡節目,別指望我會再拉你一把。”
“下次請你記得先把現場掌控好,我就不必參加追逐了。”我的太陽穴一鼓一鼓地跳動著,雙手緊緊握著拳頭,指甲都刺進了手掌的肉裡。
“好了,別說這些屁話了。”查博紐說,把香菸彈至空中。“走,我們去抄翻那棟公寓。”
他走向一旁的制服警員。那兩個警員從剛才到現在便一直默默站在那兒。
“叫他們派人支援。”
“是的。”較高的制服警員說,隨即走向巡邏車。
我們一路無聲地跟著查博紐回到那棟紅磚樓房,再次進入那條長廊。剩下的那個制服警員留在大門口,等在那裡。
在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有人把大門帶上了,不過通往6號房的門仍大開著。我們走進房間,再度和剛才一樣地散開,好像舞臺上的演員重新排練表演時的走位。
我走向房間底處。原本溫熱的鍋子現在己完全冷掉了,鍋裡的義大利麵仍原封未動。一隻蒼蠅在鍋邊飛舞,令我想起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屍塊。在我們出去的那段時間,房間並沒有人進來過。
我走到房間右邊角落的門。地上散落了一些石灰屑,這是門把猛撞牆壁的結果。這扇門半開,門後是一道向下延伸的木階梯。從階梯往下一個臺階,便 是一個平臺,然後階梯便轉直角向右彎,沒入黑暗之中。在平臺上,一排鐵罐子緊挨著黑色的牆壁排列。培上大約與眼睛同高的地方,突出幾根生鏽的掛勾。我看到 牆上最左邊有一個燈座開關。開關盒的蓋子己掉了,在周遭電線纏繞下安置在盒中的開關,看起來就像陷阱裡的誘餌。
查博紐也走過來,用筆把木門推得更開一些。我指開關給他看,他便用筆按下開關。底下某處的一個燈泡亮了,微微照亮階梯的底部。我們仔細聽著底下的動靜。什麼聲音都沒有。克勞得爾也走到我們背後。
查博紐走下階梯平臺,躊躇了一下,然後慢慢走下階梯。我跟在他後面,每走一步,腳部便傳來一絲痛楚。我受傷的腳不停顫抖著,好像剛跑完一場馬拉松。儘管如此,我還是忍住不去扶牆壁。這道階梯很窄,我只能看見前面查博紐的肩後。
走到底部,空氣變得十分陰溼,瀰漫著一股黴味。陰冷的空氣,正好撫慰了我火辣辣的受傷臉頰。我開始環顧四周。這是典型的地下室,約有樓房地板 面積一半大。黑色的牆壁是用磚砌成的,顯然是房子落成後才動工隔間。在地下室右邊,一個金屬洗衣盆豎立著,旁邊是一個長長的木製工作臺,臺上的粉紅色油漆 已斑斑剝落。在工作臺下,排列著許多未使用的油漆刷,黃色的刷毛上市滿蛛網。在牆上,掛著一條捆好的塑膠水管。
一個巨大的暖爐佔掉了右邊的空間,圓圓的暖氣輸送管如樹枝般,在天花板上纏繞分岔。鍋爐底座旁有一堆拉圾,在微弱的光線下,我隱約可辨識這堆垃圾中有殘破的相框、腳踏車、扭曲變形的鐵椅、空油漆桶和一個便盆。這些廢物雜亂而詭異地堆在那裡,像是獻給異教魔神的祭品。
地下室正中央的天花板上掛著一個燈泡,放射出微弱的光芒。整個地下室的物品就這麼多了,剩下的地方全空著。
“那個胖女人應該告訴我們這個傢伙還有個藏身洞窟,”克勞得爾說,一邊用鞋尖踢弄那堆垃圾:“真是別有洞天。”
我原本也想開口說點什麼,但忍了下來,繼續觀察。腿部的傷口越來越痛了。脖子也隱約感到有點不舒服。
“那混帳東西剛才一定躲在門後偷窺我們。”
查博紐和我都沒有作聲。我們都有同感。
查博紐垂下雙手,步向階梯走回一樓。我跟在他後面,一走到一樓的房間,便被一股熱氣包圍。我繞過房間的桌子,到牆邊檢視牆上貼的照片。
在牆上正中央是蒙特婁市的大地圖,旁邊則是許多從雜誌和報紙上剪下來的照片。在地圖右邊,清一色貼的那是美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