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隻在籠中向外窺視的金絲雀。他個子較矮,雖然已到啤酒肚凸出的年紀,但肌肉仍相當發達。他的面板曬得 很黑,一頭濃密的黑髮上了油,梳得整整齊齊,看起來像電視節目裡的主持人。我猜他可能連鬍子也整理過了。他桌上的名牌上寫著:吉姆·貝坦德。
第三個警員坐在吉姆的桌子上,一邊聽他們講話,一邊低頭玩弄腳上義大利便鞋上的流蘇。我一看到他,心情馬上沉到谷底——克勞得爾居然也在這裡。
他們同時笑了起來,笑聲嘶啞,像是在講關於女人的低階笑話。
布蘭納,你太多疑了,我對自己說,鎮靜些。我清清喉嚨,七扭八拐地繞過迷宮般的辦公桌陣,向他們走去。他們安靜下來,一致看著我。那個魁北克警局的警探認出是我,便微笑著站起來。克勞得爾動也不動,一點都不掩飾他的不愉決。
“你好,布蘭納博士。”萊恩使用英文向我問好。“你多久沒回老家了?”
“幾個月了吧。”我說。
“我一直想問你,你在老家外出時,身上是不是都帶有一把AK—47步槍?”
“沒有。我們通常都把槍掛在架子上。做裝飾用。”
我知道他是想挖苦美國的暴力盛行。
“那裡已經有室內廁所了嗎?”貝坦德尖酸地問。
在這三個人中,只有萊思露出尷尬的表情。
在魁北克警局刑事組中,安迪·萊恩的經歷相當特殊。他在新斯科夏省出生,雙親都是愛爾蘭人,而且皆為醫生。他們在倫敦受教育,搬來加拿大後,仍然只會說英文。他們希望安迪也能當醫生,為了不受語言的限制,他們要求他把法文練好。
他上中學後開始變壞,喜歡到處尋找刺激,很快就染上酒癮和毒癮。他待在學校的時間很少,絕大部分都待在菸酒氣味瀰漫的地方渴酒嗑藥。他成為當 地警察局裡的常客,每次在狂飲作樂的下場,都是被逮進警局,趴在拘留所的地板上嘔吐。在一個晚上,他被人在脖子上刺了一刀,被送往聖瑪莎醫院急救,刀子差 點就刺中頸動脈。
經過這次事件後,他整個人都變了。他還是一樣喜歡尋找刺激,但是方向卻完全不同。他回學校完成犯罪學的學分,而後進魁北克警局服務,現在的階級已決升至副巡官了。
他在街上混的那段歲月,對他的工作幫助很大。萊思平日雖然彬彬有禮、言談溫和,卻也擅長處理街頭事件。他熟知黑社會的術語和慣例,能夠掌握他們的動態。我還沒與他合作過,關於他的傳言都是平常在辦公室裡聽來的。不過,倒是從沒聽過有人批評過他。
“你今天來這裡做什麼?”他問著,伸手指向窗外。“你應該到戶外參加宴會才對。”
我看見在他的衣領上方,有一道疤痕殘留。這道疤痕光滑發亮,像一條溼濡的蛇。
“我大概不喜歡社交生活,而且,街上的商店全關了,我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
貝坦德離開座位走過來,伸出手,對我點頭微笑。我和他握握手。克勞得爾仍不理我,我想,這樣最好。
“我想調一份去年的檔案,是茵兒·託提爾。她在1993年10月遇害。屍體是在聖傑羅發現的。”
貝坦德彈了一下手指,對我說:“我記得,那個在垃圾堆發現屍體的案子,我們到現在還沒辦法逮到兇手。”
從眼角余光中,我瞥見克勞得爾對萊思眨了眨眼睛。這個舉動細微得幾乎難以察覺,卻引發了我的好奇心。我想克勞得爾來這裡應該不只是串門子,他們一定在討論昨天的案子。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把茜兒和伊莉莎白的案子一併討論。
“沒問題,”萊恩說,他皮笑肉不笑地說:“你要什麼都可以。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有什麼地方疏漏了?”
他掏出一包香菸,拍出一根叼在嘴裡,然後把整包香菸送給我。我連忙搖頭拒絕。
“不是,不是,和你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說:“我樓上有兩個案子正在進行,那兩件案子讓我想起茜兒案。我也不知道我調檔案要看什麼,只是想再看一遍現場照片和兇案報告而已。”
“我瞭解,我知道那種感受。”他說著,口中噴出一縷煙霧。如果他知道我和克勞得爾共同參與同一案件,他可能就不會這麼說。“有時候只能跟著直覺走。這次你的直覺是什麼?”
“她認為所有案子都是同一個精神病患乾的。”
克勞得爾的音調很平,我看見他的目光仍停在鞋子的流蘇上。他說話的時候,嘴唇幾乎沒有動,充滿了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