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我還是叫了出來。
我傾聽周圍的聲音,想用聲音辨別方位。然而四周一片蟋蟀叫聲,一點用處也沒有。
我想借由樹影判斷方向,但直到我的頭髮和衣服被樹枝勾住,腳也不停被地上的爬藤和蔓草絆住時,才發覺這根本不管用。
你離開小徑了,布蘭納。叢林越來越茂密了。
我還在考慮該走哪一個方向時,突然一腳踏空,整個人向前撲倒,雙手和一邊的膝蓋重重撞擊在地。我的腳被絆住了,前膝感覺壓在鬆軟的泥土上。我 手裡的手電筒飛了出去,在撞擊地面時,竟然又亮了。手電筒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射出的怪異黃光直向著我。我低頭看去,發現我的腳陷進一個渤黑的坑裡。
我的心臟差點跳了出來。我像螃蟹一樣地爬向手電筒,把光線照向我絆倒的地方,原來是一個小坑洞。這個洞看來是剛形成的,像地表一個尚未治療的傷口。坑洞四周的泥土很鬆,周圍還有一堆小小的土丘。
我把光照進洞裡。這個洞不大,寬大約只有兩尺,深三尺。剛才我是因為一腳踏在洞口邊,才會跌一跤,還把一些泥土踩進了洞底。
我看著這些泥土,它們在洞底聚成一堆。我覺得有點奇怪,隨後便明白了。這些泥土是乾的,即使現在我的頭腦很混亂,我還是能清楚斷定這點。這個洞先前不是被蓋起來,就是在雨後才挖的。
一股恐懼襲上心頭,我雙手環抱胸前取暖。我全身溼透,暴風雨過去後,留下陰冷空氣。雙手抱胸無法讓我覺得暖和,只會讓光線移開洞口。我放開雙臂,重新把光線對準洞底。為什麼有人會
這個實際的問題令我猛然一震,使我的胃縮成像一把點45手槍。是誰?是誰到這裡挖洞?或把土裡的東西挖出?這個人還在這裡嗎?這些念頭使我趕快採取行動。我把手電筒往四周掃了一圈。我的頭仍劇痛難耐,心臟也拼命狂跳。
我不知道自己希望看到什麼。在黑暗的樹林中,只有我一個人。
在手電筒的光線中,我又看到那條小徑。我離開這個坑洞,搖搖晃晃回到那個半埋著的袋子那裡,手腳並用地挖了一堆樹葉和泥土把它蓋住。這種粗糙的偽裝騙不了埋這個袋子的人,但應該可以逃過一般人的目光。
我掩蓋好這個袋子後,從口袋掏出那罐驅蟲液,塞在旁邊一棵大樹的樹枝上,做為記號。我沿著小徑往回走,踉踉蹌蹌回到碎石車道,把手套掛在樹枝上,讓它們指著袋子的方向。我已筋疲力竭,害怕自己會再昏過去。我可不希望再倒在這裡。
我的老馬自達車仍停在原來的地方。我看也不看左右是否有來車,便搖搖晃晃橫過馬路。我摸遍身上的口袋找車鑰匙。找到鑰匙圈後,還不斷咒罵自己為什麼把所有的鑰匙都放在同一圈上。我顫抖著,鑰匙連續掉落地面兩次後,才順利開啟車門,一頭栽進駕駛座。
鎖上車門後,我兩隻手放在方向盤上,枕住頭部。我需要睡覺,已經快要撐不住了。我知道必須克服想睡的慾望,可能有人躲在附近觀察我,好決定下一步行動。
我坐直身子,把手放在大膽上。
“布蘭納,假如你想活下去,就趕快離開這裡。”
在密閉的空間裡,我的聲音變得相當厚重,讓我回到現實。我發動車子,儀表板上的時鐘顯示的時間是凌晨2點15分。我是什麼時候離開車子的呢?
我仍顫抖著。我把暖氣開到最大,不知道這樣有沒有幫助。我的顫抖是因為陰冷的夜風,但是心理深處的冰冷,卻是暖氣機也暖和不了的。我頭也不回地把車子開離這裡。
我一回到家,溼衣服還來不及脫下,就馬上打電話到警察局。接電話的人猶豫了很久,不願意在半夜吵醒密探。無論我如何解釋,她也不肯給我萊思的 電話號碼,而他的名片被我留在辦公室裡了。我站在客廳,發著抖,頭仍疼痛欲裂,胃部也蠢蠢欲動,準備下一次襲擊。我不想再跟她說了,已經沒有心情回答她任 何的問題。最後也許是我虛弱的語氣說服了她。道歉的事就只有明天再說了。
這是半個鐘頭以前的事了。我感覺後腦那個腫瘤還在。在溼發覆蓋下,腫脹、堅硬得就像一顆煮熟的雞蛋,而且一碰就痛。我檢視一下瞳孔,轉一轉 頭,先轉向右側,再轉向左側。然後用力捏了自己一把,再敲打腿,看看是否還有感覺。每個部位看來都還正常,如果有腦震盪,應該也不會很嚴重。
在洗澡的時候,我一直傾聽外面的聲音,等待電話鈴響。我擔心錯過萊思的電話,便把電話子機拿進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