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瞄向餐廳地板角落。花園裡的那個東西放在那裡,沉默而無生氣地等待將來的解剖。在黑色發亮的塑膠袋裡,裝的是一個圓形的物體,這樣的形狀有可能是排球、地球儀、甜瓜,任何東西都不會嚇人,除了人頭以外。
我盯著塑膠袋,心裡又浮現剛才看到的恐怖畫面。我看到那顆頭顱,嘴巴微張,露出發亮的牙齒,睜著空蕩蕩的黑眼窩,仰著脖子直瞪著我,我看著那個人,剪斷籬笆門鎖,肆無忌憚地走過前院,把人頭丟在花園裡。
“我知道,”我重複道:“你說的對,我必須再更小心一點。”
我又開始搖晃杯子,思考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沉默了一會兒,我才開口。
“要喝杯茶嗎?”
“不用了,”他站起來。“我去看看各單位來了沒有。”
他消失在屋後,而我起身倒了一杯茶。我還沒離開廚房,他就回來了。
“有一組人車子停在屋子對街的巷子裡,另一組人待會就會趕到屋後。我走之前會再查一遍,現在開始沒有人能接近這裡而不被發現了。”
“謝謝。”我靠在流理臺旁,喝了一口茶。
他掏出一包香菸,對我抬抬眉。
“請便。”
我不喜歡有人在我屋裡抽菸。但是,話說回來,他可能也不喜歡半夜跑來這裡。生活就是一種妥協。我原本想找看看屋裡唯一的菸灰缸放在哪裡,但不用那麼麻煩了。他和我就站在流理臺邊,他抽菸,我喝茶,兩個人一語不發,默默想著各自的事。一時之間只聽見冰箱嗡嗡作響。
“其實,我不是被頭顱嚇到。我看得太多了,只是只是有點意外。”
“我知道。”
“這樣的說法很老套,我知道,但是我覺得好像被人侵犯了。就像外星怪物闖人我的領域,毀掉一切;覺得無趣後便調頭離開。”
我緊緊握著馬克杯,一時之間,覺得自己十分脆弱,也覺得自己很笨。像這種話他一定聽過上千遍了。
“你想,這會是聖傑魁斯干的嗎?”
他看著我,然後把菸灰彈進水槽。他靠著流理臺,深深吸了一口煙。
“我不知道。真可惡,我們要抓的人連個頭緒都沒有。聖傑魁斯可能是假名,而上次破獲的那個房間根本就沒有人住。就連那個二房東也只看過他兩次而已。我們在那裡盯了一個星期,連個鬼影都沒有回來過。”
冰箱仍嗡嗡作響。他一吸一吐香菸,而我則不停搖晃杯子。
“他有剪下我的相片,還打上了記號。”
“的確。”
“他是衝著我來的。”
他緘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他是我的目標。巧合總是有可能發生的。”
我很清楚這點,但不願意聽。甚至,我不願去想他這句話的意思。我指著那顆頭顱。
“這會是我們在聖倫伯特找不到的頭顱嗎?”
“喂,這可是你的領域。”
他吸了最後一口煙,旋開水龍頭澆熄菸蒂,然後四處張望找地方丟。我開啟一扇櫃門,拉圾袋就掛在門後。當他把煙丟掉後,我伸手捉住他的手臂。
“萊恩,你會不會覺得我瘋了?會不會覺得這連續殺人案只是出自我的幻想?”他注視著我。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也許是對的。兩年內已經有四位婦女被殺害了,而且都被肢解分屍。也許是五位。也許這些案子有共通點,例如插入屍體 中的異物,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線索。也許這些案子互有關聯,也許根本沒有。也許有一卡車的精神變態各自獨立幹下這種案子,也許是聖傑魁斯一個人乾的。也 許他只是喜歡收集這種新聞的神精病。也許真的是同一個人乾的,而這個人我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也許他現在正在做下一件案子。也許是那個把頭顱種在你花園的 人,也許根本就不是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晚上有某個變態把頭顱丟在你的牽牛花園裡。聽著,我不要你再冒任何危險。我要你保證你會注意自己的安全。不 要再冒險了。”
他像一個父親般嘮叨。“不是牽牛花,是西洋芹。”
“什麼?”他尾音拉得很高,讓我不敢多說。
“那你要我怎麼做?”
“從現在開始,不要再單獨行動。”他用拇指比著那個塑膠袋。“還有告訴我那裡面裝的是誰。”
他看了一下手錶。
“天啊,3點15分了。你沒問題了吧?”
“我沒事了。謝謝你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