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上來擁抱我。“謝謝,不過我真的沒事了。我再打電話給你,我保證。”
我看著她走上屋前臺階,她的襯衣被風吹動著,像一團迷霧般籠罩著她。她很快消失在紫色的門後,留下一片空無。我一個人坐在車上,周遭盡是一片黑暗和白檀木的氣味。雖然沒什麼事發生,但我的心卻起了一陣悸動。就像陰影一樣,一閃即逝。
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思仍無法得到安寧。戈碧會不會編了一套謊言哄我?她是不是真的遇上了危險?她隱藏不說的事到底是什麼?這個奇怪的人會不會真的是危險人物?是不是我說的殺人案在她心裡留下陰影?我該報警處理嗎?
我決定不再因擔心戈碧的安危而影響到自己。我回到家,按照過去太緊張或工作過度時的慣例:洗一個熱水澡。我在水裡灑上藥鹽,把音樂的音量開到 最大,然後一邊洗,一邊高唱歌曲。洗完澡後,我打電話給凱蒂,但是一樣,接電話的仍是答錄機。於是我和博蒂一起吃餅乾牛奶。博蒂只對牛奶有興趣,完全不理 會放在餐檯上的餅乾碟子,喝完牛奶便去床上窩著了。
心中的焦慮仍未完全消散,我又失眠了。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光影,忍住起來打電話給彼得的衝動。我恨自己,為什麼在現在這種時刻就會需要他,為什麼要藉助他的力量來平撫我的沮喪。我發誓一定要打破這種依賴。
即使睡眠來得像漩渦一樣,把彼得、凱蒂、戈碧和那些殺人案件捲進我的思緒中,但是,能睡著總是好的。唯有睡眠,才能讓我繼續迎向明天。
八
我再次醒來時,已是隔天上午9點15分了。我不常睡過頭,但今天是星期五,6月24日聖洗節,在魁北克這是國定假日。像這種日子,我總是患了假日倦怠 症。在今天,幾乎任何事情都暫停,“蓋茲特報”也不會送到我門前,所以我煮了咖啡後,便得自己走到街角,買另一家的報紙。
天氣晴朗而生動,這個世界正展現出它充滿活力的基質。物體和陰影以鮮明的影像對立,紅磚和木頭、金屬和油漆、玻璃和花朵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散 發五顏六色的光彩。天空藍得清亮,純淨地容不下半朵浮雲,使我想起小時候收到的一張聖誕卡,卡片上的天空正如今天一樣,藍得同樣暴虐。
早晨的空氣令人感覺溫暖和輕柔,更佳的是還帶了點淡淡的牽牛花香。這幾天來氣溫上升得雖然十分緩慢,卻一天比一天高。今天的溫度是攝氏23 度。蒙特婁是建在島上的城市,四周有聖羅倫斯河環繞,使它脫離不了潮溼的命運。哇!今天真像卡羅來納的天氣:炎熱又潮溼。我喜歡這種回到家鄉的感覺。
我買了一份“蒙特婁日報”,這是法文報紙。我拿著報紙走回住處,瞥見報上首頁有“歡慶魁北克佳節!”這幾個斗大標題。我瞄了標題一眼,又看 了一下副標,講的大約都是慶典和政治的事。魁北克上次選舉失敗後,群眾的政治熱情高漲,希望馬上分裂獨立的情緒升高,許多人都在衣服上或大字報上寫著:明 天我們獨立建國!我希望這個訴求最好不要引起暴力。
回家後,我倒了咖啡,調了一碗牛奶果麥,然後在餐桌上讀起報紙。我是個新聞蛀蟲,無法一天不看報紙或電視新聞。當我到外地旅行時,一進旅館總是先把電視開啟,轉到CNN新聞,然後才解開行李。即使工作再忙,這個習慣也沒有改變。
我不能喝酒,痛恨抽菸,這一年來性生活也中斷了,因此星期六早上我總會放任自己猛讀新聞雜誌,把時間全投注進去,就算是一張小小的圖片也不放 過。這些新聞裡並沒有什麼新鮮事,我很清楚,事情總是一樣的。就像是寶果盤上滾動的珠子一樣,同樣的事件總是不斷髮生。地震、動亂、貿易戰爭、人質綁票。 我閱讀新聞的動機,只是為了知道那顆珠子今天滾落在哪一格。
“蒙特婁日報”裡有許多短篇報導,還附有大量照片。博蒂熟知我的習慣,先跳上我身旁的椅子,姥縮起身體睡在那。我不知道它是喜歡待在我身 邊,還是想等待有食物掉下來。它弓著背,四肢縮在身體下,張著一對黃色的眼睛看著我,好像對我有什麼疑問似的。在看報時,我能感覺它的眼睛仍直向著我看。
我翻動報紙,在第二版一位牧師上吊和世界盃足球賽的報導之間,找到昨天那件命案的訊息。
驚見殺人分屍
一位24歲少婦昨日下午被發現陳屍家中。屍體遭到肢解,死者是瑪格莉特·愛德基,家庭主婦,育有一名6歲大的兒子。愛德基太太在上午10點和先生透過電話後,中午她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