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晚他又出現在那家餐廳。他身上好像裝有雷達,總是知道我會到哪裡去。無論如何,他今晚又來了,滿嘴都是令人噁心的話。”
她再度開始沉思。一會兒後,她轉向我,好像找出過去未曾想到的答案一樣。她的聲音帶有一絲驚訝。
“是他的眼睛,唐普。他的眼睛太奇怪了2那對眼珠又黑又銳利,像蛇眼一樣,而且白眼球上市滿血絲。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病,或是過去生病的後遺 症。反正我從未看過像這樣的眼睛。那種眼神會讓人想找個地方鑽進去躲起來。唐普,我大概是太愛亂想了。也許我是受到上次我們見面時談的事影響,也許你談過 之後就忘得一乾二淨了,但是我的心理卻產生很大陰影。”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在黑暗中,我無法判讀她的表情,但是她的肢體語言仍透露出害怕。她的軀體僵硬,雙臂緊緊地把公事包抱在胸前,一副尋求保護的樣子。
“你還知道這個人哪些事?”
“我知道的不多。”
“那些女孩認為他是怎樣的人?”
“她們根本沒理過他。”
“沒有。沒有直接威協。”
“他曾出現過暴力傾向或失控行為嗎?”
“沒有。”
“他有吸毒嗎?”
“不知道。”
“你知道他的名字,或他住在哪嗎?”
“不知道。有些事情我們是不會問的,這是那裡不成文的規定。”
我們又陷入漫長的沉默,各自思量著剛才的對話。一個騎腳踏車的人從人行道上經過,緩緩地踩著踏板。他的頭盔不停跳動,在一盞盞街燈的照射下閃耀著亮光,然後消失在遠處黑暗中。在他消失的地方,一隻螢火蟲不知從哪裡飛來,在暗處一明一滅地發出綠色光芒。
我想著戈碧剛才說的話,覺得自己可能太過份了點。我是否該不理會她的恐懼,還是認真思考她真的遇上神精病呢?這整件事是她自己神精過敏,根本 沒有危害,還是她真的遇上危險呢?我該靜觀事情演變,還是採取一些行動呢?該不該報警呢?這些問題迴旋在我腦子裡,使我不斷思考著。
我們坐在車裡好一陣子,聽著廣場公園傳來的聲音,聞著夏夜溫和的味道,兩個人的眼神各自在不同方向漫遊。這一段沉默對平撫情緒的助益很大, 戈碧已把公事包放在腿上,頭部開始轉動,整個人也往後靠著椅背。雖然我看不清楚她的形體,但是這些改變卻十分明顯。當她再度開口時,聲音已變得堅強多了。
“我知道我反應過度了。他只是個沒有危險性的怪人,想嚇唬我而已。結果我竟然中了他的圈套,把自己嚇成這樣。”
“你過去沒有碰過像這樣的人嗎?”
“有啊,大部分接受我訪談的人,都是十足的問題人物。”她發出一聲短笑,但其中卻沒有快樂的意思。
“你為什麼會覺得這個人不一樣?”
她想了一下,把拇指甲伸進嘴裡咬著。
“哎,這很難形容啦。在危險份子和怪人之間,也只是一線之隔而已。這很難界定,但是你也知道,當危險來的時候,你總是嗅得出來。也許這就是直覺吧。在 我和那些女孩談過後,發現她們也有這樣的直覺,如果她們覺得某個客人有問題,就不會跟他走。她們每個人各有自己的判斷方式。有的人是看眼睛,有的人由言談 判斷。像海倫,她就絕不會跟著穿牛仔靴的人走。”
她又再次停下來思考。
“我想,我一定是什麼殺人狂或色魔的訊息看太多了,才會有這種反應。”
她自我反省著,而我則想找機會偷看手錶。
“這傢伙一定是想嚇我。”
又是一段沉默。她似乎是在對自己說話。
“真是個混蛋。”
此時,她的語氣變得憤怒起來。
“真該死!唐普,我不會再讓他這樣耍我了,我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叫他滾遠一點。”
她轉過身,把手放在我身上。
“很抱歉,今晚把你硬拖來這裡。我真是太笨了!你能原諒我嗎?”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再一次,她情緒的大回轉讓我相當驚訝。才短短30分鐘,她怎麼能從恐懼、崩潰轉而變成憤怒,然後向我道歉?不過,我實在太累,時間也晚了,便懶得再追究下去。
“戈碧,現在很晚了,我們明天再談好了。當然,我不會生你的氣,你沒事就好了。如果你想住到我家來,我隨時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