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榮抱怨道:“袁先生,你完全可以告訴我這個關節,不必故意使我絆子,跌得我鼻青眼腫。倘若你年紀稍輕些,我可真要揍你一頓老拳。”
馬榮見那女子果然從衣袖中取出一枚鐵彈丸放在櫃檯上,用水洗滌衣袖上的血跡。他趕忙上前殷勤說道:“小姐,我來幫你。”
那女子也無羞縮之態,便伸手給馬榮,兩眼溫柔地望著眼前這位孔碩英武的軍官。
馬榮替她擰乾半幅衣袖後,不禁動問:“小姐只用一枚鐵彈就驅趕了那幫無賴,焉得不見左邊衣袖也藏有鐵彈?”
女子不無責怪的目光瞥了馬榮一下,淡淡答道:“一枚就綽綽有餘了,何必兩枚!”
馬榮心底油然升起一層敬慕之意。那女子英姿颯爽,丰韻動人,竟還有如此一段絕藝身手。馬榮只恨相見之晚,又不敢貿然動問姓氏。
喬泰進了五福酒店,一眼認出那女子,大聲嚷道:“小姐,當時何必匆匆走了,盧大夫那衣冠禽獸,你可以據實告他!”
那女子偶然望著喬泰,沒發一言。
馬榮這時才覺悟到喬泰的到來。
那女子整齊了衣裙,向馬榮、喬泰點頭示禮,便飄然出了酒店。
“長官,你在什麼地方見過她?盧大夫是誰?”袁玉堂急忙問喬泰。
喬泰答言:“就在京兆府署衙門外。她唱著曲子,彈著月琴。盧大夫那畜生意圖調戲她,適巧我巡值趕到,她反害臊先走避了。”
袁王堂沉吟半晌,點頭頻頻。忙道:“兩位長官請自穩便,袁某權且告辭了。”說著抬起他那嵌鏡大箱,提了裝木偶傀儡大竹籃,便搖晃出了店門。那隻猴於自去大箱頂上坐了。
駝背掌櫃出來應酬馬榮、喬泰。
馬榮急忙問道:“那女子究竟是誰?常走這酒店來往?”
駝背詭譎地笑道:“長官大眼無光,那女子正是這袁相公的閨女哩,小名叫藍白。”
馬榮楞了,心中好生狐疑。說道:“那麼他們父女何故卻如路人一般,互不相認?”
駝背聳了聳肩說,“藍白是個極有膽識的女俠,袁相公也是闖江湖的義士。父女間並不拘形跡。藍白小姐還有一個孿生的妹子,小名緋紅——真乃是一個溫順可愛的姑娘。能歌善舞,彈琴吹蕭,無所不會,且又容貌妍麗,最是令人生憐的。”
馬榮對喬泰說:“大哥遇見的莫不就是緋紅小姐——卻將藍白錯認了。要是盧大夫撞上這藍白,保不定一彈丸飛去,印堂便開了彩。”說著回頭問駝背:‘“掌櫃的可知這袁玉堂父女如今都在哪裡居住?”
駝背略一皺眉,笑道:“這走江湖的賣藝人並無固定住處。今日城東,明日城西,但凡寺觀驛亭、旅邸客棧都有他們的行跡。”
馬榮見他說話不著邊際,不好細問。惠了酒錢,便偕喬泰出了五福酒家。
上了大街沒走十來步、便見六個黑袍黑帽兜的收屍隊拉著一輛屍車軋軋而來。他倆趕忙用手捂住鼻嘴匆勿而過。
喬泰道:“我真擔心老爺也會染上這可怕的時疫,朝廷文武官員都躲避到鳳翔府去了,就是長安的一般殷實人家也暫時移居他鄉,單留下我們在這裡與鬼魂屍骸打交道。”
馬榮道:“大哥所言甚是。我們也得設法勸動老爺離開長安。老爺這半個月來真忙得席不暇暖,一張面容也日見瘦削。”
兩人來到舊城中心的運河邊。運河緩緩由東向西流穿過城市,雄偉的新月橋如虹霓一般橫架在運河上,三個巨形的橋孔吞吐著深碧透涼的河水。這座橋經歷了三百年的風雨剝蝕,顯得蒼老幽暗。今天又增添了一層荒蕪寒涼,與昔時的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真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這時喬泰忽見一個女僕打扮的年輕人從橋上飛奔而來,一把扯住喬泰的鎧甲,氣喘咻咻地說道:“侯爺侯爺被人殺了!軍爺快炔領我去京兆府署衙報案。”
“侯爺是誰?”馬榮忙問。“你是什麼人?”
“小人是葉府差喚的,葉奎林侯爵爺被人謀殺了!我娘在枕流閣的長廊裡親自看見了侯爺的屍首,我娘同小人一樣都是葉府的奴僕。”
喬泰又問:“就是這新月橋對面那幢古老的侯府麼?當真是侯爺葉奎林被人殺了?”
“莫不是小人哄騙長官不成?此刻葉府裡只有葉太大和我娘兩個人了!”
喬泰對馬榮道:“你快回衙去見老爺,稟報此事。我與這侍僕先去葉府護住現場。” 忽而他想到了什麼口頭又說:“馬榮,如此說來,天意昭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