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幾,小舟靠了那花船尾舷,三人移身跳上花船,迎面便見一個珠光寶氣的胖婦人,上前施禮:“卜相公見禮了,什麼風吹到這裡,帆都不掛一片,不叫老孃先知個信兒,臨時抱佛腳,茶水都來不及備哩。”又見卜凱帶了兩個客人來,心中十分歡喜,忙將他們三個引入裡艙,吩咐侍女上茶食果品。
卜凱問:“金昌來過沒有?”
老鴇答道:“他沒來。不知又去哪裡廝混了。別管他了,來,今日老孃怎可敗你們的興。”說著一拍手,一個獐頭鼠目的麼二領進來兩位花枝招展的姑娘。粉白膏朱,濃妝豔抹,滿頭的珠翠在燈綵下顯得十分奪目。
老鴇驚問:“那玉珠呢?她為什麼沒來應酬?”
麼二答道:“就來了,還在換衣裳哩。一邊還抽抽噎噎不停。”
正說話間又走進一個年輕姑娘,面目姣好,只是烏雲不整,面帶啼痕,並沒抹粉塗脂。
老鴇怒叱:“不中抬舉的小蹄子!裝你孃的幌子,委屈你了?和誰嘔氣?卜大相公老大臉面,哪一番虧了你的錢銀數?還做張做致逞臉,不理睬人。”
那女子不答言,走來卜凱面前納個萬福,低倒了頭坐半邊再不作聲。
卜凱笑了笑,說道:“玉珠小姐,今夜你侍候這位相公,正經是個年輕軍官,遠比我卜某人解意憐人哩。”說著自己拉了一個姑娘走了。馬榮也攜了另一個姑娘的手,謝過鴇母出了艙門。
喬泰呆得愣過來攙了玉珠的手謝了一聲,也轉入後艙各、自吃酒取樂去了。
喬泰進了後艙,見王珠仍哭喪著臉,正待找話兒去寬解。那鴇母一陣風跟進來,又罵:“你這沒廉恥的行貨,倒還來裝正經,做觀音,日日好酒好肉供著你,越發養活得你這淫婦靈聖兒出來了。”
喬泰功道:“太太息怒,玉珠姑娘並無過錯。再說,我倒是正喜歡她這模樣兒哩。”
鴇母氣很恨出了去,又回頭道,“你再不打起精神笑臉來,仔細我扒了你的皮。”
半晌,麼二又進艙裡報道:“相公,月亮正中天,上船頭去賞玩一會吧。”
喬泰問玉珠願意上船而去賞月否,玉珠道。“奴家身子不適,不去看了,你自個兒去看吧。”一
喬泰也不勉強,便自個出來後艙,爬木梯上了船面。果見卜凱、馬榮及那兩位小姐早已在船頭了,——中天一輪皓月,渾圓如玉盤,掛在碧色穹幕上,清暉流蕩,萬里蟬娟。
喬泰舉頭青天明月,正忘乎所以之時,忽聽得遠遠有嗚咽之聲,似從水面上飄來,斷斷續續,啟人愴懷。
卜凱驚道;“聽來象是玉珠的聲音,你倆快下船去看看。”
喬泰猛悟,急回頭跳下木梯,直趨後艙。馬榮也跟著下了船艙。
兩人推開後艙門,見玉珠被雙手捆了,一個黑大漢正凶狠地用藤條抽她。她哭得幾乎暈厥過去,發出一聲聲低微的呻吟。
喬泰大怒,衝進去一腳就將那黑大漢踢翻在地,搶過藤條沒命地抽起那黑大漢來。黑大漢抱頭在地上翻滾,口喊
“饒命”。
鴇母趕到後艙,後面限定四五條大漢。見此情狀,不由大怒,叫道。“來人,捉了這兩個無賴。”
馬榮手執一根燒火棍,厲聲道:“誰敢上來動爺兒們一根毫毛,先打斷他的一排肋骨,再敲碎他的驢頭。”
眾人見馬榮、喬泰兩個金剛鐵塔般的身材,怒目圓睜,兇相畢露,一個個都旋踵後縮,哪裡還敢上前來?
卜凱排開眾人,拱手道:“大家莫傷了和氣。這兩位爺兒是衙門裡的軍官,你們哪裡是對手?還不過去行個禮,算是和解,彼此留個情分,來日方長。”
老鴇聽得真是衙門裡的軍官,乃知厲害,忙堆起一臉乾笑,上前向喬、馬兩人納頭便拜,又親手去解了玉珠的綁繩,反叱責起地上爬起的那個黑大漢。
馬榮大聲道:“今日這事也不深究了,各自散去,我們亦要回衙門了。日後誰個再敢欺負這玉珠姑娘,叫我提到衙門裡,定不輕饒。”
玉珠收了眼淚,雙眼放出異樣的光彩,心中暗暗感佩,臉上不由升起紅霞。見她顫嫋嫋走到喬泰、馬榮身前深深道了萬福,又自責道:“這事也怪奴家的不是,致傷和氣。兩位爺兒得空閒時,還望常來我們這船上走動。奴家這裡再賠禮了。”
喬泰扶定玉珠回去後艙她的房中,玉珠深情地望了喬泰一眼:“你們兩個果真是衙門裡的緝捕?”
喬泰笑道:“這個你還不信?”隨即從腰胯裡取出一個蓋了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