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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長兩短的,我如何回浦陽交代太太。對了,我今日一早便去了碼頭,果然見到了馮里長的那條船,畫梁雕欄,十分華麗。據那個船上的掌舵說,撞船時正是午夜,李璉船的艄公火夫都一個個爛醉如泥,以至出事。不過李璉本人十分清醒。這邊馮玉環小姐受了驚嚇,以為船要沉了,慌亂中曾穿著內衣跑到船頭叫人。黑暗里正遇李璉提燈籠過來賠情,在船頭上還禮讓了一番。

“這事鬧了一通宵,到天亮時分,兩條船總算靠了江邊碼頭。馮玉環小姐與丫頭們先坐小轎回府邸了,李璉還一一為爛醉的朋友打點轎馬,一齊抬到永樂客店安頓。其間人往人來,十分忙亂,但沒有人見著過溫文元。”

“那段話恐是馮岱年的兩個幹辦瞎編的。中傷溫文元而已,未必落實。”狄公道。

“船上的人也看見小蝦大蟹了,正在南瓜地裡。還說小蝦象發瘋一樣跳來跳去,手舞足蹈,不知他究竟在幹什麼。呵,今天早上在江邊我也見到老爺昨夜說的那個黴瘡潰爛的窮乞丐了。他手中拿著一枚銀餅央求船工捎他去上水。船工捏鼻屏吸,誰也不理他,生怕染上那惡疾。乞丐只得怏怏走了,嘴裡還不停地咒罵。”

狄公道:“那個可憐的老乞丐並不缺銀錢,昨天我扔過去一包銅錢,他也不肯接。”

馬榮又道:“昨夜我碰巧遇見秋月的徒兒銀仙,是藏春閣的歌伎。她說在白鶴樓侍宴時見過老爺。”於是便將銀仙受辱吃毒打一番經歷細細說了,又罵溫文元人面禽獸。

狄公戒道:“這溫文元固然歹毒,倘不涉及殺人嫌疑,不可輕易治他。你適才的話倒解了我一點懸疑,秋月手臂上的抓痕原來是銀仙掙扎所致。”

馬榮道:“銀仙曾跟隨一個叫凌仙姑的瞎婆學唱曲,那凌仙姑是樂苑二十年前的風流班頭,老爺不是欲打聽陶德父親之死與溫文元的關節,何不去問問那個凌仙姑呢。”

狄公眼睛一亮。——陶匡時自殺雖是二十年前的事,但他的兒子陶德正在眼前。許多隱情還是可以問出眉目來的。他又是恰恰死在紅閣子裡,情節與李璉相彷彿,僅這一點便十分可疑,更遑論兩人自殺時都有溫文元的出現。——弄清楚陶匡時的死因,李璉的死,甚而秋月的死或可迎刃而解。

“馬榮,你可知道那個凌仙姑的住處。”

“聽說住在西南隅的荒坡下一茅篷裡,銀仙想必認識。蝦蟹兩位也認識,正鄰近他們的南瓜地。”

狄公捻鬚沉吟半晌,吩咐換過公服,備轎去馮岱年官署。

第八章

官轎在趙公廟的山門口停下,山門對面便是馮岱年的官署。官署後院即是他的宅邸。

狄公、馬榮下轎。馮岱年率幾個僚佐已在大門照壁前恭候。

官署八字朝南,氣象崔巍。高大的徽州雕磚門樓蒼樸古拙。門外一對盤伏的石獅怒目睥睨,十分威武。——衙廳裡早排開兩隊役卒,皂褂、火棍,一式齊整。

馮岱年引狄公、馬榮先進去書齋用茶。——順大門內萬字遊廊,通向左廂一垂花月洞門。門外即是馮府的內花園,正好繞過衙廳公廡,直達內院書齋。

書齋陳設古雅。紫檀木屏風桌椅纖塵不染。兩邊各一隻紫銅狻猊,嫋嫋吐著青煙。三面書架上一迭迭的古書籍依經、史、學、集排列,井井有序。不少書帙開了函蓋、夾著一條一條的象牙葉子。桌上湖筆、端硯、宣紙、徽墨,四寶齊全,桌前設三五張靠椅。雖是盛夏,書齋內涼陰十分,幽香怡人。

“狄老爺見笑,卑職一向在這書齋內會客,院內再無靜雅之處。”

小童獻茶畢,狄公道:“馮相公許多藏書,黽勉勤學,十分可敬。”

馮岱年道:“說來也慚愧,卑職自管攝這樂苑政事,例與書籍生分了。這幾年更是無暇讀書。還是陶先生時常來翻閱,再就是小女玉環了。陶先生專揀經史類研讀。小女則愛讀前人別集,尤愛詩歌。這兩年也頗識得些金針詩格,偶爾學做起詩賦來了。”

狄公笑道:“難怪馮相會要挑賈秀才為乘龍快婿。令媛受賈秀才指點薰染,文藝必然長進。——賈秀才想必也是官宦子弟。正是門當戶對啊。”

馮岱年道:“不瞞狄老爺,這賈秀才並非官宦子弟,卻是家境淪落。與小女訂婚前已經山窮水盡。也是前世有緣,兩個紅繩早系。他賭輸了錢,那日來問我借盤纏,擬赴杭州鄉試。卻與小女一見鍾情。小女年已十九,與她曾說了幾門親事,均未成功。自見了這賈秀才便滿口應允。我便請陶德先生做大媒,牽合了姻緣。也是天作之合,但願他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