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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閂門聲小生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誰也沒有料到,這竟是我們慈父孝子之間的永別!今日一早,管家去請家父用膳,敲門三下,卻不見動靜,再敲,仍無應答。管家著了慌,忙喚小生前去看個究竟。我們擔心他老人家夜間突然染病,便用大斧破門而入。

“進房一瞧,見家父癱伏於書案之上,心想也許他熬夜過度,正伏案熟睡未醒,便輕拍他的肩膀,這時小生忽見他咽喉外有小匕首一把,刀鋒已插進了嗓門。他早已嚥氣了。

“小生思想來,殺父仇人必是吳峰無疑,便急來衙門報官,請老爺明察速斷,替苦家報了這血海深仇,小生閤家願老爺官擢一品,壽增百年!”

丁秀才說到此處泫然淚下,趴在地上連叩響頭。

(泫:讀‘旋’,泫然:水滴落的樣子。)

狄公眉頭緊皺,沉吟片刻,乃道:“丁秀才休要過分憂傷,對此命案本縣即行勘查,一旦扈從齊備,本縣即赴作案現場。你且放寬心,自古天網恢恢,作惡之徒逃不脫應得的懲罰!”

狄公驚堂木擊桌,宣佈退堂.起身離座,自回內衙。

看審的百姓仍聚在堂下廊廡外紛紛議論適才堂上審案之事,不肯離去。人人都交口稱頌這位新上任的父母官,尤對其智審三僧讚歎不已。堂役好不容易才將眾人趕出大堂之外。

凌隊正與二軍卒也一直在廊廡處看審。臨出大門,凌剛道:“論其體魄,這位縣令當不媲我們喬、馬二校尉,但他亦是凜凜一躬,威儀赫赫,很有些軍官氣象,與多數斯文士紳自是不同。”

一軍卒問凌剛:“縣令老爺今日堂上宣佈蘭坊不再兵管,如此說來,屯駐蘭坊的官軍夜間又開拔了?但這兩天中除了我們自己以外,城裡城外並未再見一兵一卒。”

凌剛惱道:“你好不曉事,此乃軍機,豈有兵卒過問之理?實對你說,那支官軍並非在此常駐,而是路過此地,使命是巡察邊庭,以防不測。這是軍機要略,你若走漏了風聲,我定叫你提頭相見!”

軍卒聞言並不以為然,仍問道:“隊正,他們來無影倒也罷了,卻怎地又去無形?”

凌剛不樂,教訓道:“你們這些無名小卒真是少見多怪!須知,我大唐王師猶如神兵下凡,無堅不摧,無往不利,什麼奇蹟都能創造!難道我沒對你講過當年我們勤王之師東渡黃河的故事麼?其時河上無橋無船,我們將軍欲渡河殺敵,一聲令下,我們二千勇士即跳進河中,手拉手組成兩道人牆,另一千名軍卒則將盾牌舉過頭頂,立於人牆中間,將軍的戰馬就從這座人橋上賓士過去!”

軍卒心中尋思,他一生中聽過許多聳人聽聞的故事,但象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實在令人難以置信。本欲提出異議,又一轉念,凌隊正脾性急躁,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為好,便恭敬說道:“隊正見多識廣,一席話說得我茅塞頓開:”三人隨著最後離開大堂的幾名看眾走出縣衙。

中院裡綠呢官轎早已打點齊備。狄公烏紗、皂履、官袍、玉帶,搖曳出得內衙,來到院中。洪參軍扶他上轎後,自與陶甘上馬並行。

官轎出了縣衙,自有頭鑼儀仗,衙卒巡官擁前護後,一行浩浩蕩蕩向丁宅前進。轎仗所到之處,百姓歡呼雀躍,笑逐顏開,真是萬人空巷,盛況空前。

洪參軍騎馬走在官轎一側,見此情景,扭頭衝著轎窗喜道:“老爺,三日前街上冷冷清清,死氣沉沉,如今卻到處笑語飛聲,一片歡騰,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狄公淡然一笑。

少時,轎仗來到丁宅門首。丁宅高牆大院,青磚黃瓦,雕樑畫棟,飛簷穿角,好不氣派!丁秀才老遠見朱幡皂蓋八抬綠呢大轎徐徐而來,早出大門,降階恭迎。狄公在前院下得官轎,一銀鬚老者上前施禮。自稱是城中宏仁堂生藥鋪子的掌櫃,應聘來丁宅為死者驗傷。

狄公知照眾人他欲徑去作案現場檢視,一面命方緝捕帶領衙卒六名去丁宅大廳中設定相驗的公堂。丁秀才即請狄公及扈從隨他前去。

眾人隨丁秀才穿過一條迴廊,來到後院。院中勁松古柏,假山異石,清池漣波,明花暗葩,實是一座風景宜人的花園。大廳正門已經大開,眾家奴正忙著搬動傢俱陳設。

丁秀才開了大廳左邊一扇耳門,引眾人走過一條黑洞洞的過道,來到一座四方小院。小院三面均是高牆,對面牆上有扇小門,門板已向內傾。丁秀才推開小門,站立一邊,請狄公進屋。

書房內散發出一股蠟燭油的氣味。狄公抬腳跨過門檻,舉目向房內掃視一圈。書房呈八邊形,很大,牆上高處有四扇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