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在全身瀰漫,力氣在迅速消散,曾養性試圖爬起來,但慌亂而沉重的腳步卻一次次使他的努力落空。揮動的手越來越無力,終於落了下去,曾養性的呼吸也越來越微弱,肺內的空氣不斷被擠壓出來,使他象曝曬在陽光下的魚,眼珠突出,嘴巴徒勞地翕張。
上方閃動的人影和露出的一些天空越來越模糊,一張張扭曲的面孔在眼前變換著,彷彿如夢境一般。有人在他身上滑到又爬起,有人在他身邊滾動慘叫,有屍體壓到他的身上
曾養性的意識逐漸模糊,周圍飛灑的血水灑在他的臉上,也不能改變他那僵冷的表情。等到明軍踩著鮮血和屍體衝殺而來時,這個因殺人,因戰功而位列耿藩高位的傢伙已經圓睜著雙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經歷了新會、廣州等城市戰的明軍,步炮協同更加的嫻熟,在街巷戰中銳不可擋。心理被沉重打擊的清軍在攔截阻擊紛紛失敗後,終於喪失了最後的鬥志。街道上,到處都是倉惶逃命的敗兵,敗兵身後則是奮勇追殺的明軍士兵。
東北門,北門,西北門,西門,福州城七座城門已被明軍佔領四座,大量湧入的明軍佔據了明顯的兵力優勢,追擊著、壓縮著清軍的生存空間。
左翼總兵曾養性戰敗,生死不知;右翼總兵白顯忠戰敗,身死陣中;佐領林芳孫、廖廷雲、李似桂戰沒,所部潰散;副將馬九玉、參將李連、李太率部投降,引明軍殺奔靖南王府
戰至午時,福州清軍已分崩離析,軍官將領或死或降,失敗已不可挽回。在城中指揮作戰的耿精忠見大勢已去,在護衛夏季旺、呂應計,長史陳斌的泣淚勸諫下,開水部門,與“寧海將軍”貝子傅喇塔及部分親兵、侍衛乘坐數艘小船倉惶而逃。
城池陷落,不以身殉,不顧家人,卻亡命而逃,耿精忠也算是夠狠心,夠狼狽,夠卑鄙無恥了。為了儘快拿下福州,檄定閩省,馬寶等人不等水師到來,便純以陸軍展開進攻,於水路卻是無力阻遏。當然,耿精忠的舉動也出乎了馬寶等人的預料,他們沒想到耿精忠竟這麼沒種。
槍炮聲逐漸遠去,耿精忠坐在船上,面色悽惶,不時回頭眺望福州。丟失了經營多年的巢穴,如今便如喪家之犬一般,傷心、悲痛、茫然、徬徨幾乎所有的負面情緒都集中到了耿精忠的身上。
護衛夏季旺、呂應計、長史陳斌等人也相對無語,神情黯然。事起倉促,他們的家眷也盡陷城中,悲痛、傷心也在情理之中。
“苟活何益?”耿精忠目中垂淚,傷心欲絕地哀泣道:“城陷便當以身殉,方不負一世英名。如今惶惶然如喪家之犬,徒惹人恥笑耳!”
“王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長史陳斌嘆息一聲,婉言相勸,“大丈夫當忍則忍,且留有用之身,日後必有雪恥報仇之日。”
“報仇雪恥?”耿精忠的情緒並未被這豪言壯語所激勵,反倒更加低落,“精兵強將一朝全喪,親屬家人盡落敵手,只剩孤家寡人,拿什麼來報仇雪恥?”
“王爺勞苦功高,朝廷若坐視不理,豈不令人寒心?”陳斌繼續勸道:“八旗精銳盡出,必能摧滅敵人,重複失土。”
耿精忠連連搖頭,心中清楚,自己現在無兵無將,清廷哪裡會重視?能夠恩養,便已經是奢望了。
“船,前面有船。”突然,一聲驚呼打斷了眾人的傷感和沉默。
耿精忠驀然起身,舉目遠眺,待看清船上旗幟,心一下子沉入了萬丈深淵。呆怔片刻,他縱身一跳,水花四濺,已掉進了江水之中。
第二百二十五章 晉王表態,格局不同
南明曾和南宋處於同樣的形勢,但南宋尚且苟延殘喘了上百年,南明卻迅速敗亡。不可否認宋高宗趙構還是有些頭腦的,起碼他知道收編南逃的北方漢人,組成如虎狼之師的岳家軍對抗敵寇。
許多史籍中都將弘光朝的滅亡歸咎於馬士英、阮大鋮等奸臣的結黨亂政,正人君子聯袂而去。而事實上,當政的文武大臣(包括史可法在內)都是一批鼠目寸光的政治侏儒,這才是滅亡的最根本原因。
弘光朝時,當政官員在“借虜平寇”的如意算盤下,圍繞“定策”、“逆案”、“順案”爭權奪利。對他們來說,只要能保住江南這塊最肥沃的土地就足以榮家安身,黃河流域的大片疆土,數以千萬計的百姓全被忘在腦後。
人們常常受傳統觀念的影響,給史可法和馬士英描繪成截然不同的臉譜。事實卻表明,史可法與馬士英之間的差異比後來的許多史學家想象的要小得多。他們兩人的品質高下主要是在個人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