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傳來的訊息,衡陽外圍盡失,明軍已至城下,正在作最後的攻城準備。按照明軍的攻堅實力,連吳三桂也認為衡陽指可下,可他還在猶豫遲疑,等著絞索越收越緊,等著朱永興失去耐心而怒火勃發。
領了聖旨,卻既不照辦,又怕激努明軍,不敢公開調動軍隊作抵抗的準備,這不是坐而待斃嘛!
夏國相暗自嘆了口氣,耳中卻聽到胡國柱不加掩蓋地發出同樣的聲音。
在夏國相、胡國柱等人看來,清廷已經是要不行了。起碼在大江以南,明軍的優勢是越來越明顯。
但起初令他們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明軍似乎沒有長驅直入的作戰習慣,而是採取的類似平推的戰術。偶爾會有突出的作戰行動,但很快又會主動收縮,或是由友軍的挺進,使突出變得不明顯。從南向北,明軍好象就想這樣推啊推,最後把清軍都推到長江裡去。
夏國相等人因此進行過研究和商議,發現這種打法雖然慢,但卻穩,有弊也有利。穩的不僅是攻擊,還有佔領地方,還有發動群眾。還有壯大自身,或許還有別的意圖。
清廷不斷地將北兵南調,而明軍卻還是不慌不忙地繼續著這種戰略戰術,除了胸有成竹外,恐怕也有著更大的企圖。夏國相等人最後得出結論,明軍很可能是要在南地儘可能地消滅清廷的有生力量。因為有強大的水師。這個設想是完全有可能成功的。
介時,長江水師東下,外海水師西進,控扼長江後,調至南地的清兵豈不成了甕中之鱉?再有可能,明軍水師可能會趁北方空虛,或入長江沿運河北上,或在北方要害之地登陸進攻,使清軍南北支拙。調動不及。
沒錯,就是水師。夏國相等人越來越覺得明軍的水師已經成了勝負的關鍵,而就目前來說,明軍水師對於清軍來說,是不可戰勝的。
而現在的明廷也不再是兩年前的狀況,即便有一兩場大戰失手,也不會動搖其根基。同樣,清廷在遭到一兩場大敗後也能繼續支撐。但人心向背卻已經無法扭轉。清廷靠的是強制性的徵伕徵糧,明軍呢。老百姓是自發地予以幫助,更強悍的則舉旗造反,呼應明軍。
歷史上,南明亦有湘、桂、川大舉反攻的戰例,勢頭也是極猛。桂林大捷,衡陽大捷。在四川,蜀王劉文秀甚至打到了保寧。但得地快,失地也快,沒有鞏固的勝利成果,一旦落敗。便盡喪無遺。
“明軍的形勢比孫可望全盛時還要好上很多。”胡國柱在私下商議的時候便是這樣判斷的,“當年大西軍雖然有湘、桂、川大反攻,但事實上並未切斷洪承疇所組織的五千裡防線。荊襄劇變,有了水師助陣,夔東闖賊面對楚軍會有更大的優勢,夷陵怕是守不住的。”
“岷藩想不行險而取天下。”夏國相認為自己看得更透,更能洞悉岷藩的心理,“因為有強大的水師,清軍被迫在山東至江浙,乃至直隸沿海都需布兵防範;還有長江,一支偏師都能橫衝直撞打到三峽,明軍想再兵臨南京,或者切斷漕運,都不是太過困難。所以,明軍其實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不攻江浙,卻留給清軍一個無底洞,大江以南亦將是清軍的墳墓。”
“或許岷藩這樣一步一個腳印地打出去,才是正途吧?”胡國柱當時提到了李自成,從陝西一路打到北京城,可謂是順風順水,招攬降兵降將無數,竟有數十萬之多。但山海關一敗,便是稀里嘩啦,一退數百里,依然穩定不下來。
“不急攻江南取南京,或許便是吸取了闖賊的教訓。”夏國相思索之後,深以為然,“南京重地,即便攻而克之,也要遭到清軍的不斷反攻,必留大軍防守。或把江南打成一片白地,或主力被釘牢於南京,便無法象現在這樣攻掠贛省和湘省。不急於橫斷長江,怕也是這種考慮,把包袱和負擔扔給清軍,使清軍在長江沿岸處處都要分兵留守,實際上卻又處處難以守住。”
不斷的分析判斷,也是一個不斷的腦補的過程,夏國相和胡國柱等人已經把朱永興當成了古今難有的戰略大師,而明軍的每一步行動都富有深意,都在使清軍陷入不可自拔的深淵。就如同現在,黔省吳軍的處境,戰則是孤軍,不要指望清廷相助,結局可想而知,不戰就只能投靠歸順。
“胡先生回來了,快請!”吳三桂一拍桌子,又把夏國相和胡國柱等人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舉棋不定的吳三桂並不是什麼也沒做,而是派出了胡心水前往曲靖,推說落馬失足,需要將養,懇請再寬限幾日。在夏國相等人看來,即便是爭取了幾日時間,也影響不大,又何必非要拖延著看呢?
片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