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凝重,看了副使昭披耶一眼,微微點頭,表達的意思很明確。
戰場中的轟鳴、嘈雜並不適合兩人說話言談,昭披耶遞過去一個眼神,咧了咧嘴,伸出大拇指比了比。
明軍火銃手向著幾十米外的煙霧中發出了齊射,槍彈密集。響聲如爆豆。然後拋下火槍,抽出腰刀,瞪圓雙目,準備接陣廝殺。
最後一次火炮齊射,全部是四十五度角的最大射程。火力延伸。給安南軍隊帶來了更慘重的傷亡和難以遏制的混亂。
戰鼓、銅鑼、號角響了起來,發出了總攻的訊號。硝煙還未消散,馬蹄聲便急促如鼓,兩千明軍騎兵沿著通道猛衝而至,撞進了煙霧之中,帶起了一陣淒厲的慘叫和雜亂的兵器交擊的聲音。騎兵衝入敵陣。之後便是舉刀持槍的步兵,發出如雷的吶喊,快步衝殺向前。
集中火力,中央突破,再席捲兩翼。明軍的戰術簡明有效,依靠著有利的風向。用絕對優勢的炮轟一舉擊垮了安南中軍。從中央突入的明軍將狠狠地在兩翼敵人的腰部捅上一刀,勝利已經沒有疑問了。
朱永興輕輕吐出一口長氣,嚴峻、凝重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放鬆的神情。安南攻略啊,終於完成了最關鍵的步驟。安南主力經此一敗,十成至少要去了七八成,已無再戰之力。明軍趁勝進擊,再攻取越池。升龍府便象一個沒有遮蔽的女人,完全地坦露在了面前。
安南鄭氏如果識相,就該是求和的時候了。戰爭是政治的延續,較量很快就會轉到談判桌上,獲取利益的多少,就看如何恫嚇、威脅,唇槍舌劍了。
戰場上的廝殺還在繼續,但安南軍隊已經開始潰敗。在第一輪炮擊中,鄭檜便被震落馬下,腦袋昏昏沉沉。耳中嗡嗡作響,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但噩夢完沒有結束,第二輪炮轟又挾雷而至,大地震動,煙霧瀰漫。嗆人的硫磺味直撲面門,呼吸都顯得困難。
周圍的安南兵已經混亂不堪,驚呼、慘叫不絕於耳,加上視線模糊,東擠西撞中幾隻大腳差點把鄭檜踩斷了氣。虧了兩個親兵在地上找到了他,把他拉了起來。但混亂已經無法遏制,無數安南士兵都驚慌失措地擠來擠去,一聲爆炸便是一陣騷亂,他們下意識地向遠離炸點的地方躲避。
忽而左,忽而右,安南兵盲目地亂擠亂撞,前面擁擠不動,而後面則是無數雙推搡的手,經常會有一股大力毫無預兆地從某個方向湧出來。深陷其中的人就好象處在一道漩渦中,身不由己地被橫衝直撞的人流捲來捲去。
腳下很少踩到堅實的土地了,只有橫倒豎臥的人體,深一腳、淺一腳,但卻必須盡力保證直立。否則就可能永遠站不起來,被無數大腳踏入泥土,成為別人的墊腳石。而且,被包圍在混亂的人群之中,也只能盲目地跟著人流而動,完全無法控制方向。
鄭檜身邊的親兵又多了一些,但相對於洶湧的人潮,依然無法逆流而行。面前的人群突然一起倒退,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湧了過來,把鄭檜等人又統統推向了後方。不少剛才摔倒的人才掙扎著從同伴身上站起,就被前方撞過來的人頂了個仰面朝天,無數人被推翻,重新撲倒在這些人的身上,然後便是無數雙不斷踩在身上的大腳。
炮轟終於停止了,明軍的步騎突擊終於給暈頭轉向安南兵指明瞭敗退的方向。向後跑,向後跑,遠離那慘叫哀嚎,遠離那刀光劍影。
硝煙在隨風飄散,兇狠的明軍彷彿凶神厲鬼,追著硝煙衝殺而來。鄭檜在親兵的護衛下,倉惶地加入了潰退的大軍。
在數萬人的人群中,區域性的無序的運動會象多米諾骨牌一樣被傳遞,被放大,被加劇。在人群中這種多迷諾效應尤其顯著,如果置身於人群之中,任何個人力量都無法阻擋住洶湧而來的人流,只有順著人流才能保證不被擠倒踩死。擁擠,慌亂和踐踏不可避免地在安南士兵當中蔓延開來。
從中央源源湧入的明軍如狼似虎地追殺著毫無鬥志的安南潰兵,而中軍的潰敗,指揮系統的失靈,以及潰兵的衝擊,使安南的兩翼戰陣也混亂起來。
調整到位的轟天炮開始向著安南軍隊的左翼戰陣進行轟擊,一輪炮擊過後,中央突破的明軍便追著潰兵的腳步,兇狠地撞在敵陣的側面。正面的明軍趁機猛攻,左翼敵軍的潰敗不可避免地再次發生了。
“殺。殺,殺!”面對著只顧逃命,根本不敢回頭一望的安南潰兵,明軍士兵狂追猛砍,緊緊咬著敵人。不給敵人調整喘息的機會。
鄭檜本來要留下準備進行決勝突擊的象兵在大炮轟炸中便受驚了不少,向後瘋跑的也就罷了,不辨方向胡亂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