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亦作如此判斷。”吳三桂頜首,說道:“滿蒙八旗,以騎射對陣明軍,獻廷如何看?”
“閩南多山,江南水網縱橫,騎射未必能操勝算。”方光琛謹慎地說道:“明軍的火器越來越厲害了,聽聞此次東征有西夷助戰,紅夷大炮轟擊廣州,一日未至便炸塌城牆數十丈。”
雖然方光琛未作最後結論,但吳三桂聽得出來,他還是看好明軍。對於明軍的火器,吳三桂亦有了解,戰陣廝殺,也有一些燧發火槍落到清軍手中。相比較之下,無論是射程、射速,還是殺傷力。燧發槍都比清軍視為利器的鳥槍好上太多。可要仿造,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從原料到工藝,不花大價錢,不經過較長時間的摸索,難以批次製造。
“原來是有西夷助戰,該不得火器如此厲害。”吳三桂若有所思。象是自言自語般地又說道:“不知能否請到西夷工匠,這開廠製造是要花費巨資方可吧?”
方光琛苦笑了一下,說道:“怕不只是錢財上的問題。偽宗室在廣州已經發出提醒或是警告,任何向清國輸送戰爭物資的國家,都將被視為敵人,遭到明軍海上、陸地的進攻。個人則視為漢奸,沒收財產,滿門抄斬。”
“這,這偽宗室夠狠的。”吳三桂咧了咧嘴。“嗯,也夠自信的。”
他剛才也只是那麼隨口一說,沒想到朱永興已經把這條路給堵了個半死。對於西夷各國,吳三桂也沒什麼準確的知識,甚至那幾個主要國家都分不清,叫不出。不過,朱永興的這個強硬表示,正如他所說。暴露了強大的自信,自信可以與清朝分庭抗禮。而且不懼西夷。
“西夷只為通商賺錢,朝廷遷界沿海,恐怕會得罪他們。”方光琛沉吟著說道:“偽宗室發動東征,多佔沿海地方,又通商海貿,得西夷相助。卻也不算太意外。”
海貿通商,自己不也正在為明朝走私貨物,替他們積累財富,幫他們拉攏西夷嗎?吳三桂湧起復雜的情緒,雖然明知道如此。可還得繼續做下去。一來是嚮明朝表示自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一方面也不得不透過這些生意來賺取招兵買馬的資金。
實力啊,這才是保證自己身家安全的最可靠的籌碼。相比於尚可喜、耿精忠,現在沒有殺掉永曆的吳三桂,名聲還是不錯的。對這一點,吳三桂還是有些自信的。
“偽宗室下令把廣州大屠殺時便是尚可喜所部的官兵都處死公祭,家眷服苦役,除了那些反正有功的。還有新會的守軍,未反正、立功的全不放過。”吳三桂皺起了眉頭,不解地望著方光琛,“這個戰爭罪,不是逼著對手拼命死戰嗎?”
方光琛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吳三桂的看法,但委婉地一番分析,又指出了吳三桂的片面和偏頗,“殺人是震懾,赦免加恩是招降。這樣一來,如果形勢不利,要麼闔家因自己拼命而受牽累,要麼反正立功,用上官的人頭來換平安賞賜。”
“便如許爾顯、苗文秀之輩。”吳三桂有些鄙視地冷笑一聲,“不光是他們原職任用,連他們所部計程車兵也賜田賞銀,偽宗室還真是狡猾。”
“偽宗室在此時推出戰爭罪,顯是覺得羽翼已豐,又有蹶名王之威,便如當年偽王定國全盛之時。”方光琛繼續分析道:“這戰爭罪,主要還是追究屠戮平民、虐殺戰俘等罪,偽宗室藉此亦有邀買人心之意。”
“若形勢不利,或敗局已定,偽宗室的這些政策舉措當有更好效果。”吳三桂輕輕嘆了口氣,“尚、耿二藩的經戰之輩已然不多,所補充的皆為當地土民,偽宗室便是看到這一點,才敢如此吧?”
“王爺英明。”方光琛恭維了一句,沒有繼續進行分析。
“唉,水西的事情看來可以定下了。”吳三桂無奈地又嘆了口氣,“便以招撫的名義上奏朝廷吧,對兩邊都有交代。”
吳三桂撤軍回黔後,為了表示他所說的“視時機而反正歸明”,並沒有對水西大舉征剿,只是掐住交通要道,對水西形成封鎖包圍。明軍東征開始,他不是沒有一舉剿滅水西的想法,但卻隱忍下來,靜觀明軍東征的結果。現在結果出來了,征剿水西自然是不行的,而按兵不動,對清廷那邊又沒法交代。所以,吳三桂才決定啟用早已商議好的計策,先放任水西不管,以招撫為名糊弄清廷。
“水西安坤才疏計短,與匡國公皮熊的聯合是受攻則親,平安則遠,不足為慮。”方光琛知道吳三桂不甘心,只好開口勸道:“況且水西土目眾多,未必全都服膺於他。王爺以招撫安其心,再慢慢分化拉攏水西土目,若有機會便一舉剿滅,不費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