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話題從市委又聊回金安縣。
張書堂道:“昨天晚上,田文斌親自對安監局副局長李勇進行了突審,有不少收穫,幾乎和每個煤礦都有染。其中,他參股了福田鎮小莊煤礦,由此牽扯出觸目驚心的問題。全縣不少領導幹部或多或少都在不同煤礦參股。”
“據他交代,原局長王海金、福田鎮原書記沈國華參股了曙龍煤礦,曙光煤礦,地稅局局長韋光茂參股了小莊煤礦,豐陽煤礦,包括縣領導層面,縣長江國偉,人大主任蘇啟明,政協主席董敬國,副書記李海平,政法委書記陳雲松等等,幾乎都有不同程度的參股。可以說,隨便查哪個領導,都不會冤枉。”
張書堂緩了口氣,繼續道:“我比你早到一年金安縣,對當地的情況還是有一定了解的。金安千瘡百孔,滿目瘡痍,官商勾結,沆瀣一氣,政治生態嚴重塌方,已經滲透到毛細血管裡面。他們不覺得這是在違紀犯罪,反而以此為榮。所以,要想徹底整頓,光抓蔡小虎李勇是遠遠不夠的,必須得抓一兩個大老虎出來,才能起到震懾作用。”
“他們敢在你不在的時候抓劉哲,明顯是赤裸裸地挑釁。覺得你不敢把他們怎麼樣,而且在瘋狂暗示,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丁光耀耐心地聽完,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書堂啊,你說得這些我都知道。話說到這份上了,聊點你不知道的。林書記走之前為啥要讓我來金安縣,而不是去經濟基礎較好的臨江縣,是有原因的。他在任時,對金安縣的政治生態一清二楚,但迫於各方壓力無心處理,把心思都用到景陽市城市建設上。”
“他快調離時,最放心不下的還是金安縣,將來一旦爆雷,他這個前任市委書記是脫不了干係的。所以,才讓我到金安縣穩控局面。我要是大開殺戒,一網打盡,對老書記是沒有好處的,只能一點點撬動,慢慢整頓。這下,你能理解我的苦衷了吧。”
“當然了,你說得非常對,我也正在醞釀之中。可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尋著線索往下查,金安縣還有可用之人嗎?沒有了,全軍覆沒。我一再二,再而三給他們機會,有的人覺悟了,好比董敬國,他主動和我交代問題,而且向市紀委提交了情況說明。因為他的事,我專門和市紀委畢書記打了招呼,鑑於有自首情節,並主動上繳非法所得,估計最後只給他警告處分。很顯然,董敬國很聰明,也很識時務。”
“可有的人到現在都不覺悟,非要讓我動殺心斬草除根。書堂,因為你的事我到現在都耿耿於懷,覺得對不起你。看來,我沒必要再給他們機會了,那咱們就亮劍公開對決吧。”
張書堂沉默了許久道:“老丁,要不是為了大局,我能咽的下這口氣?我的事先放一邊,不要打亂了你的思路和節奏。接下來怎麼幹,我聽你的。”
丁光耀拍了拍他的手道:“我是這樣想的,李勇這條線索繼續往下查,先把地稅局局長韋光茂給弄出來。這個人,是金安縣的罪人,為了私利,造成難以估計的稅收流失。”
“行,下週我就正式上班,成立專案組進駐地稅局。”
“你……你身體真的行嗎?”
張書堂拍拍胸脯笑道:“雖不如從前了,但依舊硬朗,沒問題。再說了,那麼嚴重的車禍死神都拉不走我,說明我命硬。”
丁光耀跟著笑了,眼睛裡還閃爍著晶瑩剔透的東西。看得出,他對張書堂充滿感激和愧疚,心裡極其矛盾。既希望能儘快回到金安縣和他並肩作戰,又擔心身體能否扛得住。
看到倆人互交心底,一旁默默觀察的喬巖很是感動。一直以為,在官場沒有純粹的友誼,只有利益的結合。倆人所表現出來的,已經超越同僚關係,是那種令人羨慕的情誼。
吃飯的時候,王淑琴掩面而泣訴苦道:“老丁,亞娟,你們不知道這段時間我是如何挺過來的,想都不敢想。尤其是書堂在重症監護室的那陣子,我肝腸寸斷,無比絕望,都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好在他還有牽掛,挺了過來。”
“醫生讓他回家靜養,至少還得半年才能恢復。可他呢,壓根不聽勸,非要去上班。老丁,咱們是一個院的,又是幾十年的交情,他現在在你手下,你的勸勸他,真不要命了嗎?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讓我們擔驚受怕的。萌萌還沒結婚……”
張書堂疾言厲色打斷道:“胡說什麼呢,我的身體自己清楚,不礙事。你知道老丁一個人在金安縣多難嗎,我不幫他誰幫他,別說了,我主意已定,別瞎操心。”
王淑琴泣不成聲,指著他道:“看到了吧,為了工作連我們娘倆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