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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那一瞬間,金光柱真的如同走進了夢裡,卜貞早就走了,他才醒悟過來。晚上,他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眼前總是不時地閃現出卜貞在潭水裡的身影。

從那以後,金光柱每到傍晚,都等在潭水邊,一次次偷看卜貞洗澡,他忘記了自己,忘記了時間。

那又是一個黃昏,金光柱仍在偷看卜貞在潭裡洗澡,突然,遙遠的小村裡槍聲大作。他們不知發生了什麼,金光柱慌忙從草叢裡爬出來,向小村方向跑去。後來他和卜貞一起跑回了小村,小村已面目全非,燃在了一片火海中,全村的幾十名老小都倒在了血泊中。事後他們才知道,有人向日本人送信,說小村裡有人私通山上的游擊隊,日本人便殘忍地襲擊了小村。小村沒有了,家沒有了。

那天晚上,金光柱和卜貞一起掩埋了全村老少。天亮的時候,兩人都失神地坐在那葬著全村老小的墳前。“我們沒有家了。”卜貞說。

金光柱已經沒有了眼淚,他望著卜貞說:“往後這日子該咋過呢。”

卜貞望著蒼蒼莽莽的金崗山說:“去投卜成浩的游擊隊吧,我挖藥材時看見過他們。”

金光柱吃驚地瞪大眼睛。

“我們沒有家了,說不定啥時候日本人還會來。我們不能等死。”卜貞說完就站起身來。卜貞趔趄著腳步向後山走去;金光柱也站起身,他覺得生活中不能沒有卜貞,他要跟著卜貞,不管她去哪。

那一次他們找到了游擊隊,後來日本人就佔領了整個朝鮮半島,再後來他們就過了鴨綠江,來到了中國的山裡。

金光柱那一次,跪在卜貞面前把什麼都說了,他說自己喜歡卜貞,還說了在潭邊看她洗澡的那件事,金光柱說他喜歡卜貞,這日子他受不了了,他要帶著卜貞離開這裡,找一個地方去和她過日子。

卜貞聽完了他的話,在他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卜貞咬著牙說:“金光柱,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日本人不趕走,咱們有好日子過?”

金光柱就說:“卜貞我都為了你呀。”

卜貞那次真的生氣了,她甩開金光柱伸過來的手說:“要走,你走吧。”

金光柱沒有走,他在等待著卜貞的回心轉意。,他知道卜貞冷漠自己,但他又相信,他和卜貞是有著比別人多幾倍的親情,她叫過他光柱哥,他看過她洗澡有誰能比他多這些親情呢。他相信,遲早有一天,卜貞會同意和自己走的。金光柱卻一天也忍受不了卜貞對卜成浩支隊長的那番親情。他從卜貞注視卜成浩的目光中看到了讓他心痛心碎的眼神。卜貞每次看到卜成浩,那雙眼睛便亮了,可瞅他時,卻是冷漠的。金光柱有時覺得這種冷漠讓他無法忍受了。

6

已是黃昏,西落的日頭貼在西山,只剩下一片昏黃的亮團,在那兒有氣無力地燃著。此時,世界似一個垂危的老人,掙扎著喘息著最後幾縷陽氣。

野蔥嶺山下狹長彎曲的山路上,積雪使得山路已辨不出形狀。天已近黃昏,雪路上吃力地駛著幾輛卡車。車疲憊地嘶叫著,車輪輾著雪殼子咔咔地響,車們個個似負重的甲蟲,喘息著,嚎叫著,一點點地向前移動。車上插膏藥一樣的旗幟。旗幟歪斜在車的護欄上,“呼呼啦啦”地在風中抖動。幾十名日本兵裹著大衣,抱著槍縮在車廂裡。

三甫縮在車廂裡,望著一點點西墜的日頭,他一時不知自己在哪。乾孃和草草死了,那溫馨的小屋,還有草草那張笑臉,這一切彷彿就在昨日。

抗聯朝鮮支隊早就接到了通告,他們對這次伏擊日本人的軍火,做了充分的準備,不僅在路上挖了坑,全部人馬都出動了。這些軍火是拉往大金溝軍火庫的。鄭清明望著山下那條雪路,他的身旁還有柳金娜和謝聾子。柳金娜用熱氣呵著手,她的身邊放了一個籃子,籃子裡裝著凍硬的饅頭。她是來給游擊隊送飯的。送完飯,便不想走了。她就伏在鄭清明一旁。鄭清明沒說什麼,他望著眼前這個白俄女人,讓他想起了靈枝。柳金娜讓他懂得了世界上的愛都是一樣的。男人愛女人,女人愛男人,才組成了這個世界。

天漸漸地暗了,風愈來愈大,白毛風似發瘋的馬,東一頭西一頭地在野蔥嶺的山谷裡闖蕩著。三輛卡車,大開著車燈,照得前方的雪嶺慘白一片。前面的一輛車,一隻輪子掉進雪坑裡,發動機嘶哇地嚎叫了幾聲,便熄火了。後面的幾輛車也停下了。

就在這時,山崖上雪殼子後面突然響起槍聲,開始很稀落,後來就密集了起來。車上日本兵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驚怔得半天才恍悟過來,摸索著爬下車,有幾個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