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風土民情還是小到針頭線腦的事,皇甫世煦都能拿出來誠心請教一番,那地方官從來也沒被如此禮遇過,失勢的太子怎麼說也還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聖上只有這麼一位世子,說不定哪天便鹹魚翻身,重登寶殿呢?
識時務的地方官本也不敢過多為難太子,再加遭蒙太子的連番敬奉,不免虛榮心膨脹忘乎所以,於是不僅在寫給朝廷的奏章中盛讚太子的仁德禮厚,還不吝自己為官的經驗,將地方境內的一些人事關聯之巧妙,係數教給太子
隨著關係的日漸熟絡,地方官對太子的行徑,亦開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暗示太子,很多事,只要不是公然違逆朝廷的行為,他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太子也不必讓他知道
有了默許,皇甫世煦的活動輕鬆自在了許多,他開始和一些地方上的有識之士交往,獲得了不少對時局的真知灼見,另外,最直接得到的快樂就是,以前門可羅雀,連下盤棋都找不到人,現在,簡陋的蝸居倒時常成了朋友間,暇餘聚會煮酒之地
皇甫世煦是個聰明人,他沒有讓自己年輕的時光荒廢在偏僻的,不發達的地方,更不會因被謫而憤恨或積鬱,利用形勢來生存是父皇對自己的一層考驗,皇甫世煦不僅順利地透過了層層不利難關,還令皇宮內收到他訊息的帝后,甚感欣慰
然而終究度過來的這些年時光,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帶給皇甫世煦別樣的刺激,她捉弄他,開他的玩笑,看他出糗,讓他正氣不得急不得時,突然來個峰迴路轉,運從天降,不僅不由分說地幫了他,還不要他的任何酬謝,皇甫世煦感嘆,聰明的姑娘或許有意,或許無意,他都不得不帶著無法償還的遺憾,惦記著這麼一個人,期待下次見面時,能稍許付出
暮色降臨,掌燈的太監見到皇上獨自坐在光線已昏暗的窗前,都嚇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地一陣忙活,弄到泰寧宮燈火通明時,皇上仍是毫無反應一般,對他們渾然不覺
掌燈的太監沒有勇氣喚皇上,既然皇上沒開口追究,誰還想多找事捱罵呢,於是又躡手躡腳地退出了寢宮
出來之後,才碰見郎宣,掌燈的太監見過郎宣,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郎宣此刻手裡拿著幾本剛剛送抵的文牒,聽了掌燈太監的話,便叫他們不要出去亂說,皇上只是在考慮國事,掌燈太監應諾著,得到郎宣的允許,繼續往別的宮裡添燈而去
郎宣再度走進泰寧宮,果然見皇上還是痴坐著,便輕輕咳嗽了一聲,示意他來了,可惜皇上依然像是沒聽見,郎宣只得叩拜道,“啟稟聖上,奴才收到了剛從文書房轉呈的奏本,是從三藩送上來的”
“噢?”皇甫世煦一聽三藩,立即猶如進入警覺狀態的猛獸,“都說了些什麼,念!”
“呃”郎宣翻開最上面一本,開始逐字逐句地讀起來,唸完又是第二本,待唸到第三本的時候,皇甫世煦打斷了他
“好了!”皇甫世煦不耐地說,“都是些恭贊之詞,聽不聽都無所謂,你就告訴朕,剩下的昌樂王是不是也已歸藩?”
“是,皇上!”
“這麼說,三位藩王都在他們所申報的期限內,提前歸藩了?”皇甫世煦是詢問的語氣,可更像是自言自語
郎宣沒有作答,他也無法作答,明擺著的事還問,那皇上所思謀的定不是王爺們是否歸藩的問題
果然,皇甫世煦接著自言自語道,“不妙啊”
“什麼?什麼不妙,皇上?”郎宣摸不著頭腦
皇甫世煦不語,一些憂慮他覺得沒有必要和郎宣講,沒有經歷過血雨腥風的小太監,出不上主意不說,還平白徒增煩亂
三藩存異,若是趁機四處活動,那反而要正常些,可三藩都表現得太過溫順,絲毫未違規矩,這隻能說明,要麼三藩都辦好了自己要辦的事,要麼就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
皇甫世煦忽然想起,從藍振方面派出的人手所探知的訊息,恆安王和順安王都在百萬莊玩了半月有餘,當初,他並未以為意,百萬莊是個銷金窟,藩王去娛樂一下無可厚非,朝廷儘管明文規定官員不許涉賭,卻沒有對藩王有所限制,所以他一直在等,等恆安王和順安王離開百萬莊後的去向,誰料,卻是這樣的結果
那麼,恆安王與順安王是否真的只是去賭呢?
很可惜,因為他的沒有深究,而白白浪費了一次讓郎宣藉機查探的機會
可皇甫世煦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惋惜,百萬莊是公眾場所,往來的客人必定不少,大庭廣眾,人多眼雜,即使兩位藩王確有什麼秘密交易,也是私下和隱蔽的,便是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