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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炮彈擊中了我的飛機。”它把菲爾右腿的膝蓋骨打飛了,一塊彈片嵌入了他右側的太陽穴。

“我覺得有一大塊金屬從我的頭上伸了出來,”菲爾對我說。“血流了滿臉,我頭疼得都快炸開了,腿也疼得厲害,到處都是血。我的那架飛機上有個大洞,但我當時腦袋裡想的只有一樣東西,‘鯊魚’!真正讓我害怕的就是怕被鯊魚吃掉了。”

菲爾拼盡一切力量想讓飛機繼續飛下去,於是他把機上的炸彈全都投了下去,以減輕機身的重量。“我的右腳泡在了一大攤血中,”他回憶道,“我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休克的。於是我從連褲飛行服上解下皮帶捆在了大腿上,它可以起到止血帶的作用。我把皮帶的一端叼在嘴裡,把小刀別在皮帶上來將其固定。這一切都是邊開飛機邊進行的。”

“我向軍艦發出求救訊號,”菲爾說。“他們讓我‘水上迫降’。可我一想到鯊魚就害怕,於是我說‘反對’!”

最後油量表顯示燃油已經耗盡了,他試圖把飛機從水面上再度拉起。“因為有海浪的緣故,水面上有陣陣微風吹過,”他解釋道,“有這微風就足夠了。”他好不容易把飛機對付開到“本寧頓”號艦尾的時候,引擎也正好徹底熄火了。(“他們說我如果提前6英尺熄火的話就會掉到海里了”),飛機腹部觸地降落後,他立刻失去了知覺。

看上去,能讓飛行員堅持飛行下去的並不僅僅是嚴酷的飛行條件和怕被鯊魚吃掉的擔心,許多飛行員們還很怕被擊中後落入敵人手中。

“我們的教官曾經說過,要同他們一直戰鬥下去,直到他們殺掉你,”飛行員雅各布·科恩回憶道。“如果你被他們抓住了,那你的下場將會慘不忍睹。”

“要知道,當你向他們開槍的時候,他們是非常憤怒的,”霍華德·森奇說道。“我們就想,如果我們被俘虜的話就一定會被槍斃,我們覺得活著的可能性不大。”

“我還記得當時我留了一發三八式步槍的子彈給自己,心想,一旦被日本人抓住了我就自殺,”機槍手鮑勃·斯塔斯達克說道。飛行員韋斯利·託德補充說,“我們常拿這事兒開玩笑。我們捏著嗓子笑著說起被抓到後會是什麼情景,說不定他們會把你的頭給砍下來。”

有一次我問俯衝轟炸機飛行員阿爾佛雷德·史密斯:“你們經歷過生死關頭的考驗嗎?”他答道:“孩子,你每天飛行時都能聽到死神的召喚。”

“在空中的4個小時就相當於在地面工作8個小時,”喬治·海爾斯伯格說。“你只有一次機會;不能犯任何錯誤。我剛去的時候體重155磅,後來只剩下125磅,壓力太大了。”

“最可怕的東西就是高射炮,”機槍手威廉·雷克說道。“當他們用高射炮向我們開火的時候,身邊到處都是炸開的炮彈,這時候你真是覺得可怕極了。我們看到一架架飛機就在身邊爆炸。那真是太可怕了。你會有一點兒發抖。當你從飛機裡爬出來的時候,雙腿都是軟的。”

有些飛行員對我說,因為他們年輕,他們從來都沒害怕過。“我從來都沒害怕過,”喬·波恩說,“我從未想過自己會遇到什麼倒黴事兒。在你年輕的時候,所有事情都是一場冒險。”

“那事兒真夠刺激的,”拉爾夫·森奇沃爾特補充道,“但是當你年輕的時候,你什麼都不怕。就算是你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活著回來,你也相信自己一定沒事。就算是看到高射炮的炮火再猛烈——在你18歲的時候,你也不會感到害怕,你只會覺得興奮。”

然而,也許當時感受不到的恐懼會在後來的夢境中出現。“過了一陣子你才會慢慢地感到後怕,”海軍陸戰隊飛行員大衛·安德烈說道,“在激烈的戰鬥中,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意志。但我記得有一天晚上我從睡夢中驚醒,渾身都是冷汗。”機槍手威廉·黑爾說道,“直到你回來之後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恐懼。那天晚上你就會渾身發抖,怎麼也睡不好。你可能壓根兒就睡不著,或者是睡一會兒就醒了。你會不停地想著白天的經歷,而且知道自己第二天還要再去經歷一遍。但這些你從不會對別人說,可你知道別人也是這麼想的。”

喬治·弗萊施納回憶道:“我們的飛行指揮官在準備室裡對我們說,‘有誰不怕這次飛行?請舉手。’結果沒有人舉手。他接著說‘好。要是有人舉手的話,我倒是覺得這個人瘋了。”

但是,不管心裡多害怕,不管工作多危險,不管有多少夥伴犧牲了,這些小夥子們還是繼續飛行著。儘管如果他們說出那個詞,心裡就會好受一點兒,他們還是沒有提起那個字眼。1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