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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第二篇 革命過程

第06章 西方的侵入

19 世紀的中國對於強大的外來人侵者並不感到陌生。西方侵略者空前未有的新奇之處,是他們技術上的優越,而這又足以使西方自詡為制度上和文化上的優越性。一個在4000年期間自以為是物質文明創始者和文化中心的民族,不能承認西方的這種主張。然而,在整個維多利亞時代,侵略別國的英國人奮力在全世界顯示他們的優越地位。進步事業的一切形式,看來都在英國人這一邊。隨著積累起來的經歷始終不利於中國,中國的統治階級感到異常沮喪。

19 世紀40 年代和50 年代西方的衝擊,是使人難以支援的打擊。然而,對19 世紀60年代到90 年代下一代的人來說,西方卻成為仿效的榜樣,以便更好地加強中國的實力來對付西方。最後,到了20 世紀,西方已經成為鼓舞中國進行三次革命的思想來源。這三次革命是:共和革命、民族主義革命(國民革命)和共產主義革命。西方的這個“衝擊”,不管是打擊、榜樣,還是思想鼓舞,顯然是性質不同而且有變化的。

事實上,“西方”這個詞所包含的意思多種多樣,甚為複雜,其程度甚至超過我們愛用的“中國”這一籠統名稱。從1840年以來,西方也經歷了革命的變革,其深刻程度不亞於中國。西方和西方的衝擊都不是一件單獨的、簡單的事。為什麼竟然要說是一個多面式的西方給予的一種多樣化衝擊呢?為什麼要把事情說得過分簡單呢?

然而,一件基本事實仍然存在:19 世紀和20 世紀震撼世界的技術進步,和其他種種進步的策源的和發明者都在西方。因此西方能從自身文明內部實現現代化:一個國家向另一國家學習,西方的兩個外圍巨人美國和俄國,則向西方所有的國家學習——毫不感到愧作,也並不懷疑自己該不該學。但是,中國由於它早已有了與眾不同的文化傳統,就非借鑑外界來實現現代化不可。輪船和火車來自外國人之手。近代創新的中心,顯然在中國的境外。所有西方的東西都由海洋輸人,因此中國的接受者,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把它們統稱為“洋”。於是普通的火柴就曾叫“洋火”;煤油叫“洋油”;水泥叫“洋灰”;來復槍叫“洋槍”;鍍鋅的鐵皮叫“洋鐵”。現代的中國人決忘不了西方。由於他的文明是以中國是文化中心這種優越感為基礎而自覺地發展起來的,他對信心十足的西方所自詡的優越性決不能熟視無睹,掉以輕心。中國對自己特性的看法可以保持無損,但它的自信心理卻可能從根本上發生動搖。按照這種頗為籠統的、廣泛的意義來說,當時肯定存在著西方的衝擊。同樣,中國對西方的“反應”也是一件大事,其中攙雜著許多複雜而互相影響的過程。

討論這一問題的最好出發點,也許是指出中西接觸的開端,如何給其後發生的事件投下了長長的陰影。美國在中國的作用,有受外來影響而產生的細微差別,這些差別並非來自美國生活,而是來自我們歐洲首先到達東方的前輩所樹立的先例。中美關係是在較老的中一歐關係這個陰影下發展起來的。

歐洲的擴張面對於中國的擴張

歐洲的擴張使西方文明直接與中國接觸,而對於這種擴張,我們可以用資本主義、民族主義和基督教這三個標題來作一番概括的敘述。這些標題有助於提醒我們記住西方社會有哪些特點。資本主義的興起可以追溯到十字軍東征時代,因為十字軍幫助重振西歐與地中海東部之間的海路貿易,而這條貿易路線是在阿拉伯統治下被關閉了的。隨著這種貿易的重振而來的,是商業技術的發展,終於導致了城市和城市各階級的興起,刺激了工業生產,積累了投資資本,並透過新的金融和財政技術來運用這種資本。隨著中世紀後期這一經濟發展而來的,是逐步興起了許多民族國家。

除非是事後認識到,我們不能說資本主義或民族主義這些現象是必不可免的。它們發展的格局都不是古代人們所熟悉的。例如,較早期的社會是在城邦或世界帝國裡組織起來的。民族國家是個新事物。它看來根源很多。這些根源是:日耳曼諸部族的自覺心和國王制度、超出城邦經濟型別限度而發展起來的新企業的經濟需要,以及把人們集合成更大政治集團的代議制的興起(這在古代的直接集會中是辦不到的)。

一旦民族國家由於上述及其他原因成其為自覺的政治單位後,它們之間的爭雄和交戰就激發了經濟的擴充套件和技術的革新。於是資本主義和民族主義作為單獨二個擴張過程的兩個側面而互相影響。當然,這裡說的資本主義和民族主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