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的方式,有耕戰仕進、學校培養和鄉里推擇三種,最為主要的,是軍功。也就是說,文武百官,加官進爵都是以軍功計算的。這樣一條法子讓平民終於有了一條躍龍門的機會,可謂造福萬民。可同時,這樣一個選才制度在和平時期集中暴露出了其不利之處。
秦國所謂*,很大一部分是因為秦朝嚴苛的法律。秦國完善有效的法律體系支撐了秦國崛起兼併天下的道路,支撐了秦國百年的征戰天下。這樣的一個完善的體系,使得秦國的官吏廉潔,行政制度快捷有效。
可這些法律的設定是在戰爭年代設立的,考慮是在戰爭時代下的背景。這樣一套法律體系執行到和平時期的時候就暴露出了巨大的問題。尤其是秦隴巴蜀地區適應百年的秦法在原班不動,一字不改執行到山東六國的時候,問題暴露出來的就更多,更嚴峻了。
首先是六國百姓極難忍受這樣一個終生只是為了種田、打仗的法律體系。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便是秦朝整個官僚體系的迅速腐化。從最上層的窮奢極欲到最下層的**,秦朝的國本從根基處開始被蠶食。
六國兼併了,嶺南兼併了,河南地兼併了。四海之內皆是秦國之土了。若是在後面的朝代,如同宋明,那當然是慶賀萬分的事情。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國家沒了龐大的軍事支出,可以有更多的錢糧做其他事情了。
可在秦朝卻是不然,戰爭沒了,軍功當然也就沒了,那也意味著升遷之路也沒了。軍功授爵下的秦朝,沒了軍功,如何升遷?沒了敵人的首級,如何升官發財?既然不要打仗了,你做事做的再好也是分不到軍功了。那麼做事還這麼努力作甚麼?沒了外敵的刺激還那麼廉潔奉公作甚麼?
而且戰時體制下的法律制度在和平時期下依舊嚴苛,可眼下已經不是戰爭年代了。秦國成了秦朝,成了一個大一統的皇朝。秦朝的官吏們來到山東六國,帶去的是嚴苛的法律,感受到的,卻是六國故地完全不同秦隴之地的氛圍。
他們看到的是花花世界,摸到的是數不盡的金山銀海,享受著權力賦予的美妙,觸控著嬌~娘柔嫩的身姿。
於是官吏們在和平時代後開始迅速腐化,升遷的機會小了,戰爭的壓力沒了。金錢來了,美人來了,權力帶來鋪天蓋地的誘惑來了。此時不及時行樂更待何時?
那麼,收一些禮物是可以的吧?收幾房小妾是無傷大雅的吧?那麼,給別人辦一下利人利己的事情是可以的吧?行行方便,舉手之勞是可以的吧?
這樣的情況下,扶蘇想要在固有的管理體系中找到一套自己需要的班底並不容易,類似秦憲【依照舊例,沒有名字記載的用國民,或者地名取姓。比如御史史祿,歷史上記載單名一個祿字,可歷代稱呼就是史祿】這種雖喜黃老卻無*行為的官吏甚少,更多的,則是北地郡郡守那種謀私利棄公利之人。
從新鮮血液中吸收自己的班底,這無疑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對於跟隨王賁來的這群年輕人而言,這樣一個機會更是難得。扶蘇是一個政治~集團的首腦,身份低微的他們即使有王家這樣一個龐大的家族照顧一輩子,也未必比得上呆在扶蘇身邊一日。
扶蘇和王賁之間談論的頗為全面,王賁有意將話題引向選才任能的方面,扶蘇也十分樂意接受。
於是扶蘇和這群士子們討論的話題是無考校之名,有考校之實。
扶蘇想要的當然是那種文武兼備的,好在這個年代的人從沒那個落下武藝的。此時是秦朝,不是明清那種士子馬上不得,弓拉不得,連走路走要轎子才走得的時代。
此時計程車子,就是儒學士子也是要嚴格學習君子六藝中射和御的。射,當然是射箭,御則是駕車。這兩樣都是跟軍事戰爭十分貼切的。
這個念頭一轉,便開始了討論策論。扶蘇胸中早有想要招納賢士的想法,不過這種動作實在太過敏感,在咸陽這種地方,扶蘇不想太過刺激自己那個小心眼的弟弟和那個多疑父皇。
所謂策論,便是以當今政治時事為主要論點的議論文。歷史上宋代改詩詞為策論改革科舉制度。到了明朝則成了八股文,一直到清末的時候才廢了八股改策論,不過迅即又被廢除。
對於扶蘇提出的新名詞,眾人沒有什麼異色。身為皇子,若是胸中沒有點料,誰能服你?
扶蘇的策論便是以長城為命題。始皇勾連舊時北方諸國的長城合併為一處,使得北疆有了防禦草原人突襲劫掠的倚仗。不過此時民間多有非議,扶蘇藉此也希望能夠看出來這些青年俊彥胸中是錦繡還是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