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勢洶湧之時,別說對面有敵軍阻攔,就是讓他自己渡河,都不是一件易事。
如果他有足夠的兵力,大可以以泰山壓頂之勢,齊頭並進,讓魏延左右支絀。或者留下兩萬人與魏延對峙,其他人迅速突入關中,馳援長安。可是現在他只有兩萬兵,做不到這一點。就算他願意冒著糧道被斷的危險孤軍深入,僅憑這兩萬人,也未必能突破魏延的防線。
“這個魏霸究竟是用了什麼法子,居然在一個月內就將潼關城整修得如此堅固?”曹真有些惱怒的說道。
杜襲看著遠處的關城,沉默了片刻:“大將軍,我想,這應該是用木料搭起來的架子。否則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修得這麼快。”
曹真點點頭,他也是這麼想。在此之前,魏霸曾經建議夏侯懋六個字“高築牆,廣積糧”,原本覺得這是好計,現在看,這根本就是陰險得不能再陰險的毒計。廣積糧,已經證明這些糧全是為了蜀軍積的,而高築牆,現在也可以證明,最主要的大概就是潼關城的牆。
換句話說,夏侯懋採納了魏霸的建議,屯了田,修了城,結果現在全變成了蜀軍的戰利品,成了擋在他前面的雄關。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說的就是夏侯懋這樣的人。曹真現在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夏侯懋拖過來,抽上三百鞭。
“仲權,你率隊試攻一下。”曹真用馬鞭指著對面的潼關城,“試試魏延父子的成色。”
“喏。”夏侯霸二話不說的應了,將部下兩千多人全拉了出來。他先安排隨軍運糧的民伕在禁水上架起了臨時的木橋,然後帶領部下渡過禁水,在潼關前二百步處列陣,掩護民伕們將各種攻城用武器運過禁水。在他的身後,曹真也帶著一萬大軍渡過禁水,隨時準備支援。
忙碌了半天之後,登上指揮車的曹真一聲令下,戰鼓聲響起,夏侯霸頂盔貫甲,站在陣前。看著弓箭手在盾牌的掩護下,小心翼翼的向前推進。
城上一片寂靜,寂靜得讓人想不通。夏侯霸運足了目力,也只看到主城樓上的魏延的將旗晃了一下,一個將軍的身影在幾個親衛的簇擁下,出現在城頭。除此之外,城上居然看不出太多的反應。
“霹靂車上前!”夏侯霸舉起手,用力一揮。
“嗬——嘿!嗬——嘿!”民伕們喊著整齊的號子,推著霹靂車向潼關城走去。霹靂車高達兩三丈,沉重無比,本是守城用的武器,想到潼關城堅固,沒有這樣的利器會很吃虧,曹真這才下令輜重營打造了十幾架。打造是打造出來了,可是要想在陣前挪動這些霹靂車,可不是易事。民伕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將霹靂車移動起來。
“嗬——嘿!嗬——嘿!”號子聲配合著戰鼓聲,將臨戰的緊張氣氛烘托起來。
城上卻沒有做出相應的舉動,只有不緊不慢的戰鼓聲,和魏軍激昂的鬥志相比,城上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民伕們一邊吃力的推動霹靂車,一邊緊張的注意著城上。霹靂車的射程在百步左右,要想攻到城牆以上,就必須推到八十步以內,石彈才有可能打上城牆。而八十步以內,已經是強弓的射程,也就是說,他們現在隨時都有可能遭到蜀漢軍的弓弩射擊。
不過,讓他們感到幸運的是,一直到他們把霹靂車推到八十步的位置,城上也沒有射出一支箭,似乎城上的人根本沒看到他們似的。民伕們連呼僥倖,迅速開始調整拉索,裝載石彈,準備開始攻擊。
夏侯霸看著有些詭異的陣前,不禁有些緊張起來。事出反常必有妖,夏侯霸才不會相信魏延會不戰而降,他們之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開始阻擊,只有一個原因,他們對這些攻擊不放在眼裡。
這比迅速而激烈的反擊更讓他擔心。
“準備發射!”在陣前的強弩都尉大聲吼叫著,發出了準備攻擊的命令。他剛剛舉起手中的三角彩旗,城頭的戰鼓聲突然炸響,戰鼓聲中,夏侯霸看到無數黑點從三道城牆上飛了出來。這些黑點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孤線,然後迅速變大,帶著破空的厲嘯聲,砸向陣前剛剛安放完畢的那十幾架霹靂車。
“不好!”夏侯懋一看到那些黑點的飛行軌跡,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這些黑點從不同的位置射出,目標卻相當集中,就是陣前那些霹靂車,就像是艹練了無數次一樣,準確,迅速,一擊而中。
“轟!”一枚石彈擊中了正對城門的一架霹靂車,砸在粗大的三角支架上。支架猛的一顫,發出讓人心悸的呻吟,一根大腿粗的木頭折斷,高大而沉重的木梢吱吱咯咯的響著,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