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收到王平送來的緊急軍報:馬謖不僅在西縣城外敗給了張郃,而且本人還失蹤了。
這個訊息實在太過於震驚,以至於諸葛亮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他將軍報看了一遍又一遍,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馬謖敗了?張郃跳出了他的包圍圈,帶著充足的糧草,再次開始了他行蹤不定的突襲戰術。他想在木門圍殲張郃的計劃剛剛展開,就這樣被張郃打破了。
更讓他不能接受的是馬謖失蹤了。這實在是個壞訊息,比他戰敗還要壞,甚至比他戰死還要壞。打仗打輸了,甚至戰死了,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戰場兇險,誰都能知道——可是馬謖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那卻是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結果。
沒死,卻一直沒有露面,那只有一種可能:他成了逃兵。
率領三萬主力的前鋒大將,居然做了逃兵?這是一個何等的醜聞,這是一個多麼響亮的耳光?對違眾提拔他的諸葛亮來說,這又是一個怎樣駭人聽聞的用人錯誤?他如何向那些當初反對他這麼做的人交待?
諸葛亮想不出有什麼說法能讓大家信服。馬謖不僅辜負了他的希望,沒能攔住張郃,還徹底否定了他之前的所有決策。他最信任的人,不僅沒能給他任何幫助,反而讓他在所有人面前無法自圓其說。
這個結果,顯然比馬謖戰死還不能接受。
諸葛亮非常失望,非常生氣。他對這個結果完全沒有任何準備,急切之間,他找不出一個能讓自己安心的理由。
我該如何面對眾人的責問?我該如何向他們解釋馬謖的去向?我又該如何面對這個困局?
張郃帶著騎兵跑了,他帶走了充足的軍糧,剩下的那些就算還在木門,恐怕也無法落在他的手裡。他現在要斷糧了,主動權全在張郃的手裡,張郃就算不來攻,只要等上十天半月,他就只能退兵。
退兵倒是快,木門就有前面不遠,他大可以從這裡返回漢中,只要宣佈這次聲勢浩大的北伐以一種近乎恥辱的方式結束。
這是諸葛亮從來沒有想象過的結束方式。他也想過有失敗的可能,卻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失敗。
一切都是因為馬謖,不僅因為他的戰敗,更因為他毫無氣節的逃跑。
諸葛亮手腳冰涼,一時亂了陣腳。他在大帳裡來回踱著步,忽然之間覺得自己好孤單。兒子諸葛喬死在了漢中,善解人意的費禕奉命去了江陵,身邊真正能理解他心意的只有一個剛剛投降的姜維,可他卻是一個外人,根本無法理解蜀漢內部那些紛雜的關係,無法給他有力的幫助。
曾經能給他幫助的心腹馬謖,現在卻成了他最大的心病。
這個打擊來得太過突然,讓諸葛亮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鎮靜如他,也有些慌亂了。
霍弋站在一旁,看著諸葛亮在帳中來回踱步,感受到了諸葛亮此刻的失落和緊張。他在諸葛亮身邊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過諸葛亮這麼失態。就算張郃成功襲取了木門的軍糧時,他也沒有這麼緊張過。
他甚至懷疑,諸葛亮此刻還能不能冷靜的思考。
他當然清楚,這一切都是因為王平的那份軍報,都是因為馬謖的意外表現。
說實話,霍弋也有些震驚,他第一眼看到王平的軍報時,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度認為這是王平的誣衊——王平身為一個降將,又是個不識字的巴人,和出身荊襄大族的馬謖關係一直不怎麼好。
馬謖會戰敗,而且會戰敗後杳無音訊?雖說還沒有得到確認,但是沒有戰死在戰場上,卻又久久不露面,做了逃兵是最大的可能。
馬謖會做逃兵?他難道不知道這個結果比戰死還不能接受?
霍弋有些心疼諸葛亮,作為諸葛亮身邊負責文書的人,他非常清楚諸葛亮將面臨著怎樣的責難。
那將是一場災難,一場積累以久的憤怒集中爆發的災難。
任何人面對這場災難,都將手足無措。至少霍弋不知道自己如果面對這個局面,有什麼辦法能夠解困。與這個政治災難相比,眼前的戰局倒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楊儀匆匆的走了進來,手裡的帳簿抖得嘩嘩響:“丞相,我們的軍糧”
霍弋一看楊儀的臉色,就知道他沒什麼好訊息,無非是軍糧還剩下幾天,就算是現在撤回漢中也無法支撐之類的話,所以他立刻上前一步,攔住了楊儀:“楊長史,丞相正在思考大事,你還是等一等吧。”
楊儀根本不知就裡,對霍弋攔他非常不滿,眼睛一瞪:“大事,什麼是大事?糧草才是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