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嗽嗽嗓子,然後不在意地報告道:“他說野獸從海里來。”
笑聲平息後。
拉爾夫顧自回過身去,成了一個襯著環礁湖的、隆起的黑色人影。
所有的目光都注視著他,一邊看著環礁湖之外漫無邊際的大海,一邊思考著;在那種不可測量的深藍的海水之中,似乎蘊藏著無限的可能;他們靜靜地傾聽著風吹樹葉的嘩嘩聲,傾聽著從礁石處傳來的海水擊拍岩石的輕微聲音。
莫里斯開口了——他說得那麼響,把大家嚇了一跳。
“爸爸說過,海中所有的動物還沒有完全被人們所發現。”
爭論此刻又開始了。拉爾夫遞過微微發光的海螺,莫里斯順從地接著。會場再次悄無聲息。
“我是說,因為人總會擔驚受怕,傑克說你們會害怕的,那說得一點沒錯。但是他說這個島上只有野豬,我倒希望他別說錯,可是他不知道,我是指他知道得實在不確切。”
——莫里斯喘了口氣——“我爸爸說有那些東西,那東西會造出墨黑的水來,你們叫它們什麼來著——烏賊——有幾百碼長,能吃下整條整條的鯨魚。”
他停下,快活地笑笑。
“我當然不相信有什麼野獸。就象豬崽子說的那樣,生活是有科學性的,可是咱們不知道,是嗎?確切地說是知道得不確實——”
有人叫喊道:“烏賊不會從水中跑出來!”
“會!”
“不會!”頃刻間,平臺上全是手舞足蹈的影子,他們爭得不可開交。
對於坐著的拉爾夫來說,這似乎是幼稚的表現。
可怕的東西啦、野獸啦,對於火堆是否最重要大家並沒有達成共識:每當試著把事情搞搞清楚,把話題扯開,並會發生爭論,提出令人討厭的新問題。
在幽暗中他看到近旁白閃閃的海螺,就一把從莫里斯那裡搶過來並拼命地吹起來。
大家被嚇住,馬上靜下來。
西蒙靠拉爾夫很近,他把手擱到海螺上。
西蒙感到有一種必要的危險使他要說話,但在眾目睽睽之下發言對他是個可怕的負擔。
“大概,”他躊躇地說,“大概是有一隻野獸的。
”孩子們尖聲亂叫,拉爾夫驚訝地站了起來。
“西蒙?你也信這個?”
“我不知道,”西蒙說道,掩飾不住心臟劇烈的跳動。
“可是”一場風暴隨之而來。
“坐下去!”
“閉嘴!”
“拿著海螺!”
“見鬼去吧!”
“不準再說!”拉爾夫叫喊道:“聽他講!他拿著海螺!”
“我是想說大概野獸不過是咱們自己。”
“放屁!”豬崽子嚇得口不擇言,說出那等粗話。
西蒙接著說道:“咱們可能是一種”西蒙使勁兒想表達人類基本的病症,卻說不明白。他轉動腦筋。
“什麼東西是最齷齪的?”
好象是作為應答,傑克突然打破了沉默,他極富表情地說了句粗話。
緊張空氣的鬆弛使孩子們格外興奮。
那些已經爬回到歪樹幹上的小傢伙們重又翻倒下來,可他們已經無所謂了。
獵手們尖聲叫喊,開心得要命。
西蒙的努力全面瓦解;這鬨笑聲無情地鞭打著他,他手足無措地畏縮到自己的位子上。
會場再次安靜。有人接著發言:“也許他所說的是一種鬼魂。”
海螺被拉爾夫舉向空中,凝望著朦朧的夜色。灰白的海灘此刻是最亮的了。
小傢伙們一定在近旁吧?對——這一點可以表示肯定,他們就在草地中間身子緊挨著身子,擠做一團。
棕櫚樹被一陣疾風吹得嘩嘩作響,在寂靜的黑夜裡喧譁聲更加引人注意,聽上去響得很。
兩根灰色的樹幹互相磨擦,發出令人不安的刺耳的聲音,白天卻誰也沒有注意到。
海螺被豬崽子從拉爾夫手中奪過來,憤怒地說道:“我從來不相信有鬼——從來不信!”傑克帶著一股無名火也站起來說道:“誰管你信不信——胖子!”
“把海螺給我!”響起了短暫的扭打聲,海螺被奪來奪去。
“你還我海螺!”拉爾夫衝到他倆當中,胸上捱了一拳。
海螺被他從別人的手裡奪過來,氣吁吁地坐下。
“鬼魂談得太多了。這些該留在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