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凌明鼎。他提倡一種‘心橋治療術’,和你用的方法異曲同工。”
“沒錯。凌明鼎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催眠大師,他的心橋理論讓我非常欽佩。”蕭席楓豎起大拇指衷心誇讚,“我還專門參加過他主辦的培訓班,從他那裡學到了很多東西。”
原來蕭席楓也是心橋理論的忠實擁躉。羅飛想起心橋治療術曾造成的可怕後果,只覺得腦殼間一陣痠疼。他深吸了兩口氣,這才把自己從某種痛苦的記憶中拉脫出來。然後他振作精神說道:“好了,你剛才講了那麼多,試圖說明你和塗連生之間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友誼。我願意相信這些都是真的。我也可以理解,如果塗連生要指定一個遺產繼承人的話,你會是他的第一選擇。因為除了你之外,他再也沒有其他親人和朋友。可是,為什麼他會突然寫下遺囑呢?而且恰好就在那場詭異的車禍之前?”
“這還不清楚嗎?”蕭席楓回視著羅飛,“塗連生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他是自殺的。”
自殺?羅飛微微皺起眉頭。如果是自殺,那提前寫遺囑這事就說得通了。不過有些事還得問問明白:“他為什麼會自殺,你不是說能排解他的心結嗎?”
“以前的心結我確實可以排解,可半年前發生的那件事我再也無能為力。”蕭席楓垂下頭輕嘆一聲,黯然神傷。
03
所謂“半年前那件事”自然就是那場攔車救狗的爭端。羅飛本不知道塗連生在那次衝突中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因為前幾個受訪者,不管是林瑞麟、朱思俊,還是石泉男,在各自的陳述中都沒有提及塗連生之事。此刻細加思量之後,他忽地有了幾分猜測,便試探著問蕭席楓:“當時是不是有狗死在了塗連生車上,所以塗連生受到了狗主人的欺辱?”
蕭席楓點頭讚許道:“羅警官,你的思維好快。”
在之前的調查中,林瑞麟、朱思俊、石泉男三人的陳述都能夠互相印證,真實性基本可以保證。但是蕭席楓之前又說,朱思俊向羅飛隱瞞了某些“重要的事情”。羅飛由此確信,這些“重要的事情”一定發生在林瑞麟和石泉男離去之後,否則是瞞不住的。
要追查林瑞麟和石泉男離去之後的事,最值得注意的當然就是趙麗麗和姚舒瀚二人的到來。那天姚趙二人前往塗連生的車上尋找丟失的愛犬,如果那隻狗真的死在了車上,以這兩人的秉性決不能善罷甘休。當時林瑞麟已經離去,他們要想發飆的話,矛頭便只有指向開車的塗連生。
所以說塗連生如果因為半年前的事情自殺,那麼對他造成心理重創的人很可能就是趙麗麗和姚舒瀚。
進一步分析,朱思俊應該見證了姚趙二人對塗連生的欺辱,當時身為警察的他並沒有主持公道。朱思俊是交警,早知道塗連生因車禍死亡,現在趙麗麗和姚舒瀚也死了,他認為欺辱事件的知情者就只剩自己一人。所以朱思俊刻意向羅飛隱瞞了這一段情節,以免自己會承擔失職之責。
昨天晚上小劉打電話給朱思俊,詢問姚趙二人去塗連生車上找狗的結果。朱思俊推脫不知的同時,心中也產生了隱憂。他知道羅飛很快就會找到塗連生的關係人展開查訪,所以就提前到蕭席楓處探聽虛實。
以上這些就是羅飛在瞬間作出的分析。只是再強大的邏輯推理也無法還原姚趙二人和塗連生髮生糾葛的具體細節,羅飛只能繼續向蕭席楓詢問:“說說吧,那天在塗連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蕭席楓沉默著,眉頭先是糾纏在一起,隨後又豎立起來,像是一對利劍。半晌之後他才憤怒地說道:“他們逼著他給一條死狗下跪!”
羅飛知道“他們”指的是誰,但他還是要確認一下:“你是說趙麗麗和姚舒瀚嗎?”
“沒錯,就是剛剛被殺的那對賤人!”蕭席楓咬著牙罵出一句髒話,全然不顧自己應有的身份和氣質。
羅飛能夠理解蕭席楓的憤怒。
一個人,不管他再醜陋,再卑微,但他終究也是一個人。他也有作為人的尊嚴,哪怕這尊嚴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每個人都可以肆意踐踏。
一個活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賤過一條死狗。讓活人給死狗下跪,這簡直是羅飛聽聞過的最荒誕無禮的要求。
羅飛的眉頭也豎立起來,在憤怒過後,他心頭又湧起另一股複雜的情緒,於是他頗有些擔憂地問道:“塗連生他不會真的跪了吧?”
蕭席楓重重地長嘆一聲。他雖然沒有回答,但這態度顯然就是預設。
“憑什麼?”羅飛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