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額頭上出了一層冷汗,順著兩鬢流下來,就像有蟲子從鬢髮裡爬出來,癢癢的。張子恆用手背抹了一把汗。
這與世隔絕的黑暗容易讓人壓抑得生出絕望的情緒,張子恆的心裡此時就滋生出了這種絕望的情緒。他不知道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的地底世界裡還要穿行多久,他甚至覺得整個人都在逐漸地迷失,包括自己的那顆仍舊在跳動的心。
黑暗中的張么爺似乎感應出了張子恆的心理狀態,朝張子恆說:“子恆,不要擔心,這條路估計離外頭的世界不遠。你要相信么爺。”
張子恆不說話。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丁點說話的願望。
在前面引路的猴王此時也似乎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消失了,只有那幾只冥頑不化的猴子在前面不遠處的地方仍舊在嬉戲撒歡。這幾個傢伙在黑暗中弄出的動靜正好給張么爺和張子恆當了很好的嚮導。
甬道里並沒有常見的那種潮溼陰冷的感覺,相反卻顯得乾燥溫暖。張么爺和張子恆渾身早已走出了一層熱汗。而現在,這一身熱汗卻在黑暗中變涼變冷。
“么爺,我們好像又在朝著上頭走了。”張子恆在黑暗中說。
此時的他雖然緊張害怕,腦子裡卻充滿了對前途的擔憂和疑問。他的眼睛雖然暫時失去了用途,不過,他卻將自己身體內所有的觸覺都調動了起來,用另一種被動的方式和這個神秘詭異的世界發生著交集。哪怕是周圍的空氣有一絲異樣的震顫,他也能感覺出來;就比如他看不見此時的張么爺,但卻可以很準確地憑直覺判斷出張么爺此時所在的位置。
“我曉得,路好像是朝上頭斜了。”前面的張么爺說。
聽張么爺這麼說,張子恆也就不說話了。
在如此寂靜的黑暗中行走的張子恆突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的眼睛雖然暫時失去了所有的功能,但是,他的心窗在這時卻似乎被開啟了。他聽見了人聲和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咔咔聲,還有掛在馬脖子上的鈴鐺的叮噹聲。
意識非常清醒的張子恆以為是自己生出了幻覺或者是在做夢,為了確定這種聲音的真實性,他又尖著耳朵牢牢地捕捉著這種神奇的聲音。
這種聲音是真實的,而且越來越清晰。
“么爺,好像有馬幫來了,你聽,馬蹄聲和鈴鐺聲。”張子恆說。
“什麼馬幫?哪兒有馬幫?”黑暗中的張么爺說。
聽張么爺這麼說,張子恆一愣,難道是自己真的生出了幻覺?如果不是幻覺,為什麼張么爺沒有聽見這種聲音?心裡的這個念頭一閃,那個神奇的聲音在一瞬間就消失了。
張子恆打了個愣神,努力睜著眼睛在黑暗中尋覓,恨不能眼睛裡射出兩道光來,將這令人絕望的黑暗射個通通透透。
越是這麼想,心神就越亂,剛剛出現的那種神奇的聲音也就更加不見了蹤影。
張子恆還想用耳朵去捕捉那種聲音,但是,此時耳朵的聽覺系統卻大打了折扣。馬蹄聲和鈴鐺聲徹底消失不見了。
這時張么爺在前面說:“你還別說,子恆,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說不定這條道還真是馬幫走出的,要不然咋會踩出這麼深的凼凼?”
此時的張子恆根本沒有聽張么爺說的話。他還在黑暗中用耳朵尋找剛才的聲音,越是努力尋找卻越是找不著。
“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聽見了有馬蹄聲和鈴鐺的聲音的,咋就沒有了呢?”張子恆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說。
“你真的聽見那聲音了?”張么爺問。
“我真的聽見了,龜兒子騙你,清楚得很。真的不是我在做夢,么爺。”張子恆說。
“我曉得是咋回事了。”張么爺說。
“你曉得是咋回事了?”張子恆不解地問。
“說你也不會明白的。”張么爺卻說。
“你說吧,么爺,你別老是把我看得跟豬一樣笨好不好?”張子恆著起急來。
張么爺這才說:“你剛才是把天眼開啟了。”
“天眼開啟了?沒這麼神奇吧?么爺。”張子恆感覺張么爺又在忽悠他了。
“我哄你有錘子的用嗦!真的。原先憬悟寺的那個老和尚就教過我這個戲法。你別說,當時我還真的把天眼開啟了,看見了平時想看也看不見的東西。”
“你看見什麼東西了?”張子恆好奇地問。
“說球不清楚,反正安逸巴適得很。過後心裡頭就像飲牛池裡頭的水一樣,清亮得很。”
“么